陈州城池高大,易守难攻。可是除了张宪的五千步兵,陈州城内再无其他士兵,只有一万多民兵。王俊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来到陈州城下的第一天,就发动匪军不停歇地攻打西门。
完全的人海攻势。却也是最好的进攻方式。反正死的不是胡人骑军,全是想来分一杯羹的匪军。这样的进攻已经进行了三天,陈州城已经数度告警。最危险的时候,曾有胡人精锐登上城墙,张宪出动了李横的步人甲,方才把这些胡人击退。
此刻城中守军加上民兵,也已不足万人。虽然各大士绅也知城破后的下场,把自家的家丁青壮也都送到了张宪麾下,又给张宪增添了万余士兵,但在城下越聚越多的匪军面前,依然是杯水车薪。
杜充麾下大将戚方在昨日率领五万匪军来到城下,和王俊汇合,城外匪军已有十几万,眼看着陈州城又陷入了唐末黄巢围城的绝境。
望着在陈州城外扬刀驰骋的异族铁骑,望着西北方向的村庄上冒起的浓烟,张宪把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反而是张宪身边的几个大将依然气愤不己。
李横用手指着城下的铁骑,高声骂道,“这些畜生,大宋对他们那么好,让他们住在京都,让他们过着比大宋百姓还好的日子,结果大宋有难,他们不但不帮忙,反而趁火打劫,比金狗都狠哪!”
“不是他们狠,而是我们太蠢了!”张宪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森冷,透着无边杀机。“你看看城外的这些禽兽,一个个高鼻子,蓝眼睛,一脸杂毛,可和我们汉人有半点相似之处!我们的情报人员太蠢,竟然没看出王俊这厮是个党项狗,沒看出这些色目禽兽的纠众自保,却是大屠杀前的准备工作。结果不但李成被杀,忠于李成的数千老卒被杀,被金人抢掠屠杀过的汴梁百姓又被屠杀了一回。我们号称护民军,不但救不了汴梁百姓,反而被这些禽兽打得退回了陈州。张宪愧对被杀的百姓,也愧对岳帅!”
张累见张宪双目赤红,情绪几欲失控,当即小声劝道,“张副帅,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此战之败,首因在我。如果我的五千骑军能挡住王俊狗贼的骑军,流散汴梁一带的杜充匪军也不至于重整旗鼓,狐假虎威。那样的话,我军也不会一退再退。但是,张副帅,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些禽兽能屠我百姓,毁我家园,我们也能以牙还牙,以杀还杀!”
“张累将军说得对。”进士出身的团长许宣同样大声说道,“去以德报怨,护民军只讲究以直报怨。”
张宪对天发誓,张宪狠狠一拳打在城墙之上,打得碎砖四溅,手上鲜血直流,≈quot;此战过后,中原大地上不会再有一个活着的色目人!”
“他们都是喂不熟的狼!他们不配活在中原!”李横大叫道。
张累有点迷惑地问道,“在辽国,除了契丹人,其他人全是下等人,不管汉人女真人还是这些色目杂种!大宋倒好,竟然把这些色目人供起来了!历代赵宋官家都是蠢猪吗?”
张宪冷笑道,“他们并不蠢,他们只想给赵家脸上贴金,营造尧舜再世万邦来朝的假象。”
许宣看张累似乎不信张宪的话,当即加了一句,“张副帅说得对。他们就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赵宋历代官家全是软蛋,燕云收不回来,只能用万邦来朝的假象来自我麻醉了。我是看透了,别看每个皇帝都骂隋殇帝,其实都他妈一路货色!都想用色目人来营衬万邦来朝的盛景!这也是为什么宋国境内的色目人越来越多的原因。一些死不要脸的儒生还号称同化了色目人,可是无论白帽回回,蓝帽回回,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欧罗巴回回,哪个没有自己的寺观,人家信的是自己的祖宗。同化了人家一百多年,可有一个回回信了孔子?同化,我呸!“
李横忽然惊叫道,“唉呀,咱们应天府也有几百胡商。万一他们也突然造反,应天府损失可大了。”
张宪冷冷说道,“中原哪个城池没有这些胡人的踪迹。不过李横你就不用担心了。岳大哥向来就对这些胡人没有好印象。应天府的数百胡商早在徐进士的严密监控之下。只要他们敢作乱,那就是一个死字。”
说到这里,张宪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冷地说道,“不过就算他们不作乱,此战过后,我也会让他们滚出应天府。”
没有人怀疑张宪的话。陈州城本也有百余胡人,张宪进城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这些胡商给捆了起来,扔进了陈州大牢。张宪才不会像后世的明朝将领一样愚蠢。明朝末年的很多城池都是被城中的满族人打开城门,从而城破。偏偏这样的事一再发生,也没有哪个官员想起要把城中的满族人全部控制起来。当然,也许是守城官将早存了纳降的心思。
许宣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骂道,“这些又进攻了。”
匪军大营里,再次出现了万余人,手持刀盾,扛着云梯,推着撞车,乱纷纷地向着陈州西门攻来。匪军的阵形虽乱,城上诸将却不敢半点大意。
就是这样的乱军把他们从汴梁城外赶回了陈州。就是这样的乱军打得陈州城数度告急。这些是乌合之众,但也是亡命之徒。何况在这些乱兵身后,还有王俊戚方的督战队。乱兵退也是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乱军对陈州城下层层叠叠的尸体于不顾,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向着城墙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