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以为自己死定了,干脆也不再反抗,就坐在龙床边,瞪着越走越近的三位将领。
走到赵构身前八步时,苗傅刘正彦突然双膝下跪,齐声说道,“万岁不用忧心。臣等今日所为,实是出于迫不得已。实为枢密使王渊勾结宫中内宦康履蓝圭造反,被下臣得知,为救圣上,方才出此下策。还请万岁恕微臣冒犯之罪。”
赵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造反者,都冲进皇宫了,竟在还玩这一招。不过他很喜欢苗刘这样的造反者,当即站起身来,用带子随便束了一下腰,以免露出不该露的东西。然后走到二将面前,笑着宽慰道,“二位将军的忠心我已尽知。既然王渊意图谋反,那就把他擒来吧。一定让他明正典刑。”
苗傅粗声喝道,“王渊已被我军斩首,人头就在殿外。”
刘正彦同样高声喝道,“但还有内宦未除。康履蓝圭也该斩首。”
康履蓝圭当即就软在了地上。两个太监哭喊着说,“万岁爷,奴婢冤枉啊。”
赵构咳了一声,连看都不看康履蓝圭。“既然如此,就请刘将军替朕除奸吧。”
刘正彦闻听大喜,抽出腰刀,大步冲到康履蓝圭跟前,冷笑一声,“死太监,还敢侮辱你家刘大爷吗?”
用腰刀左右一挥,两个太监的脑袋当即滚到了龙床底下,吓得躲在床底下的两个妃子发出了疯子般的尖叫,随后光着身子从床底下爬出来,跳到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身子。
一众造反的劲卒看着光溜溜的两个妃子,眼睛里都冒出了绿光。
赵构脸上笑容不改,他用特别和蔼的语气说道,“苗将军,刘将军,吴将军,如今元凶已除,奸臣授首,你们二位是不是也该出宫了。这里毕竟是朕的皇宫,等闲人等不得入内啊。”
苗傅刘正彦被赵构的这番举动整晕乎了,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中军统制吴湛在一旁冷笑道,“苗将军,刘将军,如今事已至此,不换个天子,咱们都难逃九族之诛。”
苗傅恍然大悟。“对。万岁,我们虽然对你忠心耿耿,但你自上任以来,倒行逆施,实在大失人心。我们今日入宫,是逼你禅位的。”
赵构气极反笑。“逼朕禅位?禅给谁呢?我赵氏族人皆被金人所虏,如今只剩我一人。莫非你们想让我禅位给你们吗?你们姓赵吗?”
刘正彦粗声粗气地说道,“我们只是赵氏家臣,从来不敢妄想皇位。不过陛下的帝位来路不正,如果将来二帝还朝,陛下该如何自处?还请万岁爷禅位给当今皇子赵旉,以安众将之心。”
赵构哈哈大笑。“让我禅位给自己刚满三岁的儿子?你们倒真是忠心臣子。”他用冒火的眼睛瞪着苗刘。
苗傅刘正彦毫无惧色地和赵构对视,同样厉声高喝,“还请万岁爷早下圣断。否则微臣害怕弹压不住麾下士兵。”
“好好好。”赵构一连说了三声好。
幕僚王世修走上前来,递给赵构一张空白诏旨。“陛下,现在就请写禅位的圣旨吧。”
赵构继承了父亲宋徽宗的艺术天分,写得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虽然气得愤身发抖,依然飞速写了一道禅位圣旨。
赵构把写好的圣旨递到王世修手里,冷笑着说,“如今你们大事已成,是不是该逼我回后宫养老了。”
苗傅刘正彦确实是这样想的。在真实的历史上,他们也确实是那么做的,所以最后落了个兵败身死,满门被诛。
但是这一次,吴湛王世修却不是他们的忠心伙伴。这二人早已另投贵人。
面对赵构的询问,王世修的眼睛里暴出一道寒光,“陛下,你最适合去的是地狱。”
一个浑身黑瘦的精卒突然一跃上前,和赵构贴身站好。赵构弓马娴熟,岂会坐以待毙,一拳击出,把精卒打得后退七尺。
赵构正想追击,身子却晃动了一下。原来他的胸口被钉进了一把短刀,流出的鲜血不是红的,而是黑的。
不到三秒钟,赵构就瞪着眼睛倒在了龙床之上。可谓是死不瞑目。
苗傅刘正彦完全没想到这一出,看到王世修当场弑君,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苗傅指着王世修说,“你竟敢这样做?谁让你这样做的?”
王世修看了苗傅一眼,突然高声喝道,“苗傅刘正彦两位奸贼,秽乱宫廷,被皇上当场抓获。二贼为图自保,竟丧心病狂地弑君犯上。众位将领,我们忠心报国的时候到了。杀苗刘,保社稷。”
这局面转变太快,好多士卒当然就蒙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普通的士卒会蒙圈,但另外的士卒却不会。苗傅忽觉腰间一麻,回身看时,自己的一个亲卫正从自己的盔甲缝隙里往外抽刀子。
刘正彦虽然粗莽,却也继承了父亲的勇猛。他深知今日中了敌人的奸计,所以只求冲出皇城。他的数千士卒都在皇城外,只要回到军中,就还有生还的机会。
闯进皇宫时他没有拿自己的趁手兵器,只带了一把腰刀。腰刀威力过小,挡不住这么多士卒的围攻。
刘正彦干脆把试图暗算他的士卒一把擒住,就用士卒当武器,把冲向他的士卒砸得东倒西歪。
后来他又抢了一把仪仗武士用的金瓜锤,把大锤舞得虎虎生风,一路连杀数十名士卒,竟然真的被他抢到了皇宫门口。
王世修根本没有理会刘正彦,他命令手下士卒把皇宫内的太监宫娥统统斩杀。除了年仅三岁的太子赵敷,还有威望最高也从来不干涉朝政的隆佑太后之外,其余人等尽被诛杀。
刘正彦立在皇宫门口,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见属于他的士卒早被分散开来,三千禁卫军立于殿前,数百把强弩对准了自己。
禁卫军前方,站着一大群朝廷官吏。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官吏站在最前方,高声喝道,“叛贼刘正彦,竟敢秽乱宫廷,还不速速受死?”
刘正彦大声喝道,“我没杀皇帝。我没杀。”
第二个“皇帝”字眼还没说出来,中年官吏就挥手向前一指。数十支强烈弩齐齐地钉在刘正彦身上,透甲而入,把他的身体射得倒飞进了皇宫。
中年官吏再次高声喝道,“贼首已诛。各位同僚,快快随我入宫解救圣上。”
解救当然是不可能解救了。等到文武百官涌进皇宫,赵构的身子都凉透了。当然了,就是赵构还有一口气,中年官吏也会让他趁早断气。
面对赵构死不瞑目的尸体,中年官吏趴到赵构的身上放声大哭,“万岁爷,秦桧来晚一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