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皇帝拿不定主意的事也习惯私下问他,但这些年已经极少问了,今日却是当着众人面,连问两桩,两桩都于他极为不利,莫名的,他从皇帝的询问中听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恭王手里有先帝的黑羽卫,是他们一直想要得到的,便是恭王不站队,要不了几年他死了,那黑羽卫就会回归到皇家,到了皇家他们就有办法握在手里。
可恭王现在突然冒出来个儿子,听闻还是他先捣乱,后又将逍王扯进来才闹到了御书房,恭王不能生的事情他很清楚,他只当是老色鬼又弄了个小倌,便于他荒唐行事才弄个干儿子的名头,并没太当回事,不想皇帝居然认了。
他猛然看向恭王和楼祁,越看心越沉,相貌确实与恭王年轻时相似。
竟是真的!
而这个人和逍王关系不浅,他眼皮跳了跳,扯出一抹笑,“陛下,恭王素来干儿子多,但赐封世子还得是正统的皇家血脉才是。”
“本王刚说过了,这是亲生的,亲生的。”说完,恭王想起来刚说的时候,曹首辅还没来,便道,“哦,刚说的时候你不在,我现在正式跟你说一下,这是本王亲生的儿子,是皇家正统血脉。
还有,你大概是老了,眼睛不行,看不出他就是年轻版的我吗要不要我们滴血认亲给你看看我知道你素来喜欢在朝堂上搅屎,今日不让你弄个心服口服,明日你又得为难我们皇上。”
“恭王爷,莫要欺人太甚。”曹首辅当即沉了脸。
但老恭王压根没看他,他问皇帝,“陛下,要不我和世子滴个血”
恭王很笃定楼祁就是自己的孩子,但谢酒听师父说过,滴血认亲并不准,有可能亲父子的血也不相融,便忙朝楼祁打了个眼色。
楼祁心领神会,在皇帝开口前,先道,“陛下,曹首辅代表不了整个朝堂,未免再惹怀疑,臣请求明日当着百官的面再滴血验亲,现在,臣请陛下允臣告退,臣担心逍王殿下,想先去看看他。”
“对,逍王的事才是大事,我们的事容后再说。”恭王忙附和着,他不知楼祁为何反对今日验亲,但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竟从没怀疑过,楼祁不肯现在验血,是心虚自己并非恭王血脉。
楼祁看着无条件信任自己的老头,觉得那张胖脸越看越亲切,心头也是暖融融的,便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边,搀住了他的胳膊。
皇帝将谢酒和楼祁的互动看在眼里,他虽不知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楼祁时常带着妻子出现在谢宅他是知道的,又见恭王父慈子孝的模样,眸光微垂,颔首道,“允了。”
“陛下。”曹首辅忙道,“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啊。”
“曹志诚,感情大理寺卿那混账不将我皇家子嗣的命当命,是跟你学的都说了,现在逍王的事为重,难不成在你眼里,逍王的命还不及你阻止我认儿子更重要”
恭王似笑非笑看他,“本王就好奇了,本王认儿子,关你什么事莫不是挡了你的什么利益亦或者是你自己儿子废了,便见不得本王有儿子”
真实目的自然是不能说的,他们寻常做事顾及体面,凡事都委婉,便是再肮脏的事,都会找一块光鲜的遮羞布,恭王这乡野泼妇般直白的话,堵得他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道,“陛下,臣一片丹心皆是为了您啊,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啊。”
皇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首辅啊,朕金口玉言已经说出去了,你这是要让朕的话成为儿戏啊。
都退下吧,朕与逍王虽不亲近,但到底他也是我的儿子,儿子命要没了,朕也无心思断你们这些官司了。”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你那侄女听闻也伤得不轻,你也回去看看吧,朕稍后让赵德宝亲自带御医前去为她诊治。”
本想继续说恭王事情的曹首辅,立马将话咽了下去,曹云娇并未受伤,可他们报案的理由是曹云娇被刺伤,现在皇帝要御医前去,曹云娇身上就必须有伤,且还不能轻了。
曹首辅忙躬身退下,得先回府做准备才是。
待一众人全部退下,皇帝垂下眸子,掩盖那狐狸般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