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王服用了林舒采来的药,刚醒来,虽脉象好转已无性命之忧,但身体依旧虚弱。
他是被莫弃背着进宫的,身边跟着刘御医和林舒。
皇帝见他如此,便免了他的礼,赵德宝忙有眼色地命人搬了椅子来给他坐着,若是三皇子和四皇子身体有个不适,早就让人用上软轿了。
但这位主子,与陛下不亲近,向来以君臣自居,在陛下面前从来不做逾矩的事。
顾逍也没客气,由莫弃扶着坐了上去,他自己解了龟息后,小舒又给他喂了令他全身虚弱无力的药,他没防备一个大步迈出去,险些摔倒,惹得谢酒和林舒捂嘴偷笑。
林舒要给他喂药的事,不告诉他这个当事人,只告知谢酒,他这个兄长的地位远排在谢酒这个嫂子之后。
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妹妹,考虑到进宫可能会被其他御医把脉,顾逍只能任由她们两个折腾。
只是她们是不是准备过头了,他实在不曾这样娇弱过,用力喘了口气,才能开口,“陛下,莫弃带人去城门迎林大夫,他因救主心切与城门守将发生冲突,臣特带他来此请罪。”
莫弃跪在顾逍身边,“臣认罚。”
“不过,臣身为亲王,莫弃亦是有军功在身的副将,他拿着亲王令牌前去同守将商洽,放林大夫入城,却遭到拒绝。”
顾逍再次喘了口气,握了握拳,这种无力的感觉很糟糕,他抬眸看向皇帝,“城门在有皇命或者情况紧急的情况下,可临时打开,莫弃已言明臣情况危急,急需林大夫手中的药救命,守将依旧不肯开城门。
臣不解,他守的不是我们顾家的江山么顾家人的性命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了么”
有曹党一派的人忙出声,“殿下性命自是重要,但莫护卫大可提前进宫请示,亦或者等天亮城门打开再入,据臣了解,先前有人献药,殿下情况已经稳定,应是有时间按规矩走的。”
曹首辅在那官员出声后,眸色便沉了下去。
这个蠢货!
顾逍靠在椅子上没看他,却是接了他的话,“据本王所知,曹府的人可凭曹首辅的名头便可随意进出城,本王今日听了大人的话,才知道,原来曹家在这规矩之外,曹家人凌驾于本王之上。”
那人闻言就蹙了眉,喝道,“逍王,休要胡乱曲解臣的意思。”
“放肆。”一道暴呵声响起,皇帝竟径直站了起来,怒瞪着刚刚那位说话的官员,“朕今日才知,原来臣子可以呵斥亲王,是不是改日,你也要对着朕耀武耀威”
顾逍那虚弱的眼神让他想起,他小时候生病,同他撒娇的模样,他知道他时常受伤,但不曾亲眼见过,今日见他这副病弱无助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阵阵抽痛。
他是龙子,是君,可从三品的官员敢呵斥他,守城门的小将也敢将他不放在眼里,嚣张的曹家更是容不下他,他以往从不敢深想,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现在他见到了,或许见到的还不及他以往所经历苦难的万分之一。
竟比他年少时还要艰难,满满的愧疚感不受控制地堵满了他的心,继而转化为愤怒,让他的面目有些狰狞。
那位官员从不曾见皇帝这样发怒,吓得忙跪地,“陛下息怒,臣不敢。”
此时,林舒却突然上前,“陛下,逍王殿下重伤后情况愈加严重,是因中了一种名为无痕的毒,中毒者沉睡五日后便会悄无声息死去。
此毒配制十分耗费银钱,非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又因不知究竟是何人要对殿下下手,民女不敢声张,好在曾听父亲说过这种毒,民女也知解法,故而寻到解药后才匆匆赶回。”
这毒是顾逍给的古籍里有的,寻常大夫很难从脉象看出,那毒药她如今也会制了,不怕有人拆穿这谎言。
寻常人都不敢欺君,所以皇帝没有怀疑林舒敢当众说谎,他听到顾逍是被人下毒,忙问刘御医,“逍王如今身体可好”
刘御医忙回,“殿下身体受此重创,得好生歇些时日才能养回来。”
是不是中毒,他把不出来,反正陛下也没问,他回的也是实话。
皇帝眼眸冷冷地盯着刚刚那个官员,顾逍距离上次脉象突然变差,正是第五日,若按那官员所说,等城门开了才放林舒进来,岂不是已经晚了
还有那毒药不是寻常人能买的起的,要顾逍的命,又不缺钱的,他眸子冷冷转向曹首辅,平声道,“朕听了这样久,也听明白了些,朕想问问首辅,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曹首辅跪在地上,眸子垂下,神情看着波澜不惊,心里已是惊涛骇浪,皇帝竟然为了逍王发怒,甚至他看向逍王的眼神里竟是怜惜,愧疚。
便是先前猜到皇帝对逍王并非真如表现的那般嫌恶,他也不惧,只要朝臣和百姓认定皇帝不喜逍王,大家就都不会支持他,可现在皇帝竟当众维护逍王。
皇帝这一态度的改变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化,更会活跃不少朝臣的心,先前陛下不喜逍王,逍王也与陛下疏离,大家会认定三皇子上位的可能性最大,便是不愿与他们曹家交好的朝臣,也不会与他们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