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信口中称呼为小卫的是他的一个小兄弟,名叫卫向东,原本是混迹奉天的一个小叫花子,或许是上辈子的缘分,高桥信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产生了强烈的怜爱之心,于是就把他收留在了身边。
那一年,卫向东才十二岁,高桥信把他送进了学校,中学毕业后,卫向东吵着要去当兵,高桥信拗不过,只能允了,那时候‘满洲国’刚成立,正在招募新兵,于是高桥信便通过山下敬吾的关系,安排卫向东在山下敬吾的皇家卫队做了个勤务兵。
从这些表象上看,卫向东是一个被大东亚共荣彻底洗了脑的东北小青年,但实际上,在东北的时候,卫向东和抗联的人就有暗地里的联系。这次跟从高桥信从‘满洲国’出来到华北派遣军的安排,卫向东提前向组织做了汇报,组织认为这个调动从长远上看是有利于组织的,要求他继续跟在高桥信身边。
两天前,也就是山下敬吾支队刚刚进驻徐州城,组织上的人便联系上了卫向东,给他下达了任务,说卧牛山牛头高地的守军尤其是这批守军的指挥官是组织非常希望争取过来的人,让卫向东寻找一切可能帮助这帮守军活下来。
卫向东向组织的人表示了困难,提出除非他们向日军投降,否则别无办法。组织的人表示说,他们也研究过,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日军接受他们的投降。卫向东思筹片刻,说日军那边他有办法,关键是这帮守军同不同意向日军投降,再有,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也是一个关键。
组织的人回答说,你把欧阳雪萍和欧阳学萍两个名字同时给他看了,他就一定会接受你的任何建议。之后,他直接找了高桥信,让高桥信帮忙说服山下敬吾同意接受那帮守军的投降。卫向东之所以如此大胆地向高桥信提出这种危险的要求,是因为早在东北时期高桥信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卫向东的真实身份后,高桥信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地对卫向东说,小卫终于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从那天之后,高桥信便再也没有让卫向东接触过任何有关日军机密的事情。
高桥信听完卫向东的请求后显得很平静,他说:“我不能主动找山下,不过,他会为这件事来找我的,但愿他们能撑得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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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向东带上了山下敬吾的亲笔信,和刘玉杰一起上了卧牛山。
路上,刘玉杰忐忑不安地问卫向东:“你有把握说服他们吗?我们是不是会有危险啊?你知道的,他们可都是一帮土匪啊!”
卫向东听了,只是笑笑,并不作答。后来刘玉杰唠叨个不停,卫向东才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告诉刘玉杰说:“你的部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自己说说,他们是那种胆小怕死的孬种么?”
刘玉杰一听就慌了,说:“那怎么办啊,若是他们冲动起来,你我性命有忧呐!”
卫向东拍着刘玉杰的脑壳,笑着说:“你不相信我?操,山下长官可是很信任我的,他相信我一定能不辱使命。”
刘玉杰马上以奴颜婢膝的态度回应卫向东:“那是,那是,卫小哥的才华横溢是我刘某人一直很钦佩的,呵呵,您就权当是在教我这个小学生好了,卫小哥啊,您就指点指点我呗,也好让我安下心来配合你啊!”
卫向东讳莫如深,回答了一个字:“骗!”
到了牛头高地的边缘,卫向东又交代刘玉杰:“从现在开始,不管我说什么,怎么说,不管形式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你都不能表态说话,你唯一能说的就一个字,‘是’,否则,有个偏差完不成任务的话,你去跟山下长官去解释好了。”
刘玉杰回答了个‘是’然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卫向东恨恨地一瞪眼给瞪回去了。
卫向东和叶途飞的联系方式很原始,拿了个铁皮喇叭对着对面喊话。这个方式已经是第二次使用,第一次喊话的是刘玉杰,结果话还没喊完,就被李忠云的一枪给吓得屁滚尿流。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刘玉杰说什么也不敢再拿起那个铁皮喇叭,卫向东只好亲自上阵。
卫向东的喊话很直接很粗暴:“258团的叶途飞听好了,我是山下支队的卫向东,不错,我就是你们认为的汉奸。不过,我想跟你谈一谈,我这就过去,希望你不要开枪。枪杀两个手无寸铁的人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我们过来了啊!”然后不等叶途飞的反应,拉着刘玉杰便向牛头高地走去。
高地上,叶途飞看了看张罗辉,张罗辉转过头看了看一旁的李忠云,李忠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高地下正在向上攀爬的两个人,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叶途飞,“要不要给他们两个来点刺激?”
张罗辉拿起一杆长枪,一边瞄准一边道:“这俩兔崽子胆子也忒大了是吧!”
叶途飞按住张罗辉,从他手上接过长枪,说:“我来吧,我担心你们误伤了他们。”
这是叶途飞在弟兄们面前第一次使枪,他没有像张罗辉那样很慎重的瞄准,也没有像李忠云那般首先要摆好了身体姿态,而是很随意的一翻身,然后一枪就打了出去。
枪声过后,刘玉杰的脚前不到两米的地方腾出了一股尘烟。
刘玉杰被吓得嗷嗷嚎叫,抱着脑袋卷缩在地上,而卫向东仅仅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把刘玉杰从地上拖起来,继续向前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