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请的何罪?”
“怠慢之罪!大人纡尊降贵,远来西域,小王未能亲迎;大人会盟西域诸国,小王未能跻身其中盛举;大人玉趾踏足乌孙,小王迎驾姗姗来迟。数番怠慢,不胜其罪。”
“虚头巴脑,刚才我还夸你有匈奴人的骨气,转眼你就虚头巴脑起来了。礼仪往来,都是虚应,关键是在于心。”刘璋说着,用手点着自己的心口,“关键在于你心里有没有大汉。心里若有,一切虚礼都不重要,心里若没有,即便你礼仪如何面面俱到,也都是梦幻泡影,都是假象,都是样子货,最终也只能走向大汉的对立面,敌对方。
你说了那么多,都是避重就轻,根本没说到重点。
重点在于,别人可以和大汉解除藩约,但你解除藩约,你得给我个说法,你得给汉乌三百多年的交往一个交代。三百年的汉乌血亲,藩约你说解除就解除了,你难道不该给个交代吗?
你想好要怎么交代了吗?”
昆弥的头上开始冒汗,虽然他早料到很可能会对这样的问题,但真到直面质问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他勉强分辩道:“使君大人明鉴,都是使团擅自做主,又有其他三国教唆,所以才酿成此祸。幸得大人神威天降,降下天罚相惩。如今,我国上下诚心悔过,愿意与大汉重修旧好,重订藩约,永为藩属,永不背离。”
“晚了。藩约已解,再难相续。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此次亲率大军,亲临赤谷城,不是来兴师问罪解除藩约之事的,是来吊民伐罪的。尔等乌孙,撮尔小国,竟然敢冒犯大汉天威,收留残害我西州治下之民之乱民暴徒,拒不交出凶嫌,此为罪之一。尔等窝藏盗匪马贼,藏污纳垢,断绝我大汉西进商道,此为罪之二;尔等私通匈奴,勾搭连环,祸乱西域,危害我大汉关西安危,此为罪之三;尔等王公贵族,不恤百姓,肆意盘剥压榨,此为罪之四。数罪并罚,可不是你轻描淡写的几句好话,说几声请罪就能糊弄得过去的。”
“使君大人明鉴,车师后部之事,跟我乌孙绝对无涉,而且,他们也是逃向了乌孙小昆弥的领地,大人在此逗留,只恐凶嫌会越逃越远,给大人缉拿凶犯增加了难度。再有商道之事,早就不通了,自北匈奴西迁,商道就绝了,而且盗匪马贼,非止为祸西域,我乌孙也受害甚巨,不敢不尽心剿匪。还有,说我乌孙勾结匈奴,此真诛心之论,乌孙与大汉并肩战斗,与匈奴大小战阵无数,即便是有过私下接触,也只可能是小昆弥那方所为,与我赤谷城绝无干系。至于说对待治下百姓,此是我乌孙内政,大汉无权置喙。请大人明鉴。”
刘璋嘿嘿一笑,“这时候你倒是夸夸其谈能说会道起来。不管是大昆弥小昆弥,都是乌孙的昆弥,犯了事情,都是乌孙的罪过,我此来就是问罪于乌孙的,就是吊民伐罪于乌孙的。你不用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小昆弥那边,没用的。至于说乌孙的百姓,如今已不再是乌孙的百姓了,而是我西州的百姓。他们已经有很多人,申请要加入到我西州治下,所以,他们已经不是乌孙百姓了。
我可以再说得直白一点,自即日起,乌孙国已经不存在了!你这个国王也已经不存在了。你可以选择自己除掉王冠,然后等待人民的判决,还可以选择由我来帮你摘掉王冠。赤谷城内,大大小小,所有的王公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可以选择。我是很开明的,很民主的。
怎么样,你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璋笑眯眯地看着这位乌孙的大昆弥。
就看看你这些年的昆弥是不是白当了,就看你怎么选了。
“乌孙之事,小王一个小小的昆弥,实在是力有不逮。”乌孙昆弥叹了口气,道:“小王只能决定自己除掉王冠,却无法决定他人放下刀剑权杖,请使君大人明鉴。若使君大人真要降罪,还请多些仁慈,少些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