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或凄惨,或幸福。
但我们能记住的实在不多,所以这些故事依然在发生,恰似一条大河,悠悠东去。
在一家乡院的房屋上,一少年手捧竹简,正在酣读,数片叶子落在他的身上,也未理会,目光仿佛不在这个世界。
“兔崽子还不下来?”一道突兀地声音似春雷乍响,其主相貌朴实,可是接下来的话却未符合外表,“小畜生,每天不知道干活,就知道偷奸耍滑。”
看他不答,捡起旁边一块石子,向他砸去。
那少年不躲避,任凭砸中,将竹简放入怀中,然后站起道:“父亲,何必生气?等孩儿学有所成,您还不跟着享福。”
那父亲气哼哼道:“你能认识几个字?每天拿着它瞅?如果你在偷懒不干活,我就将你那破书烧了。”
少年摇头苦笑,望向在天边刚露头的太阳,说道:“这破书将来不知能换什么东西呢?”
“在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换什么?”
少年笑而不语,顺着木梯回到了这个现实世界。那父亲看他不答,胸膛怒火骤然出闸,快速跑到少年身旁,不顾他的拼命挣扎,将他怀中书简,撕得粉碎。
耿鄙从惊恐的梦中醒来,额头沁出汗渍,吐出一口气,一边抹着汗珠,一边甩掉梦中的场景。
离榻洗漱,出了营帐,看着渐去的晚景,感到一丝疲倦,可一想到梦中之事,让他又生出无边的愤怒:“父亲啊父亲,您老如果有灵,可看到了我现在的威风,我现在已经是一州之刺史,再过不久,我也许会去洛阳做官。我还要继续爬,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像您的儿子那般渡过,我要使我的子孙后代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他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耿鄙啊耿鄙,你也忘记了一个故事啊!就是你那破竹简的故事。)
“大人,外面寒冷,还是进帐歇息吧!”程球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袭裘袍,一边给他披上,一边嘴里还念叨个不停,“您若是冻住了,这凉州的万千百姓可指望谁啊?您现在的身子可不是您自己的啦!那是天下黎民的。”
耿鄙若在平常听到这话,兴许还能高兴,可都是那个梦,让他精神萎靡不振。
二人进帐,耿鄙问道:“韩遂到哪里了?”
“估计还有两天便到略阳。”程球虽然贪婪,但是做事还挺认真。
“嗯!今日务必要到略阳。”程球搀扶他到踏上,亲自给他脱掉鞋子,伺候他睡觉。
耿鄙对他这番举止甚是满意,你贪婪不要紧,你贪还能贪过当今天子?只要分清尊卑,将你的主子伺候好了,你随便去贪。
程球其实内心还是萦绕着一件事,近来军中将士多有怨言,有时候甚至到了大声嚷嚷的地步,他也不敢过于弹压,只是申斥了几句。这还没有打仗,上下便不和,以后的仗该怎么打啊?可他又不敢对自家主子说,依照其性情,肯定是杀鸡儆猴。算喽!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钱已经攒得够多了,我应该买个什么官呢?要不买个郡守当当,最好是山高皇帝远,还要安全的地界。
黑夜再一次退去,耿鄙与程球用饭完毕,便挥军前进。
孰料,身后传来一声惨呼,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