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拳握紧,手背上的青筋十分明显。
他及时垂下头,避开虞维音的目光,朝她恭敬跪下,而后,抬手便是朝自己一耳光。
一阵闷响,火辣辣地疼。
他下了死力,打灭了心中奔腾翻涌的绮念,也真正认清了她的面目。
先时的招惹,有意无意的关心,都是一场聊以自娱的逢场作戏么
她在面对他靠近时,可以羞怯得红了面颊,却又清醒地捏着手中的戒尺,他若再近一步,便要将他劈头盖脸打出原形。
你是我的侍卫,今后你我之间要注意分寸……
呵,分寸……
他恭顺地垂首,唇角却弯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她所谓的分寸,便是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他,他却必得克制住身心,不能近她一步。
他是奴才,作为奴才,怎能高攀主子
她的话清楚、明白,直接又残忍,将他心底招摇的希冀与渴求,全都浇灭了。
该死的是,他竟会觉得,虞维音待他与旁的男子不一样!
偶尔在院中听到众人提起他,说他是大小姐面前的红人,又说大小姐从未待一个下人,这般看重。
他的心思竟飘飘荡荡,飞到了天上。
果真是做梦呢!
他用力咬着牙关,声音淡漠、平静,如同山石般,听不出丝毫情绪。
他说:“是奴才冒犯了小姐,请小姐责罚。”
虞维音听得那耳光,胸口已然一颤,又听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奴才”,满腔情绪骤然复杂。
心知是伤了他的自尊,却无意过多解释,若他再一次箍她入怀,她不知能否把得住自己的心。
不若趁情只初发蕊尖,早早斩草除根,也好过将来误人误己。
单说他将来是将军,结交的自然是贵女,夫人怎会是商家之女
而她,不出意外,是要掌管虞记绣坊和永兴绸缎庄,一生一世在桐城扎根的。
即便将来再嫁个夫婿,至多是商户之子,或乡宦人家。
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
重活一世,她想改的,不过是自己的命,想护住的,也只是身边几个至亲。
对邵漠好,是报恩,是还情,而非将他此生仕途断掉。
他若要成为将军,那么,她之后必定要寻个理由将他赶出虞府。
虞维音在心中打定主意,又暗叹了口气,谴责自己先时对他过于关切,如今骤然发冷,的确让人误会。
邵漠该是以为,她这是瞧不上他,所以他心里便是对她有什么怨,她也只能受着。
杳香是头一个,发现他们之间变化的人。
先时,邵漠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小姐身上,眼神犀利又直勾勾,如今,他好像又变回寡言少语的邵漠。
与小姐说话时,他的头会刻意压低,眸光落在地上墨绿的毯子上,仿佛数着那菱格的花纹数目。
那张刀削斧凿的脸,沉得像黑沉沉的暗夜,沉默到压抑,却比往常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杳香对这样的邵漠,更加惧怕,想对小姐说他的可怕,又怕被他听见,只闷在心里一言不发。
而虞维音呢,她自然看出了邵漠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