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听她应下，心中才松了口气。

翟老爷到此时，看也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冷淡道：“现在，夫人气色倒好了许多，既然如了夫人的愿，夫人便好好养病吧。”

冯氏抿着唇不说话，只当看不见。

她跟翟长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心中对他的爱与恨都不再纯粹，可她却放不下，依然妄想能他能回头看她一眼。

他跟祯安不是护着刘松玉的女儿吗？

那她偏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折磨虞维音！

等到众人全都散去，徐嬷暗叹口气，上前替她整理仪容，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这番下来，岂不是会让老爷跟少爷都更加怨恨您吗？”

她即便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弄懂夫人这样做的目的。

化了病妆，精心准备了信笺，买通钟大夫，兜兜转转为的就是对少夫人不利。

费了好半天的劲，却被少夫人轻松三两句话便拆破，最后还闹得老爷跟少爷都心知肚明。

这一招，实在算不得是高招啊！

“恨我？我就是要让他们恨我！”

冯氏胸内憋着的那口气，此时才疯狂涌出。

“阿嬷，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来，忍了他们多少气！他们不愿见我时，可以躲得远远的，今儿个去这个妾室房里，明儿个约着狐朋狗友去酒馆通宵达旦，我呢？我可以做什么？”

她吼道：“妾室见我无宠，几乎要欺在我头上，下人见风使舵，背地里嚼舌根！我除了哭、抱怨和发疯，还能做什么？要是将这些都要拿走，我该怎么活下去？

他们父子俩一个个活得恣意快活，根本不顾我的感受，我如今能让他们恨，我心里开心得很！”

“可您这般，老奴心疼啊！”

徐嬷看着她装若癫狂的模样，伸出手拍着她的肩。

“夫人，老奴看着您长大的，您这些年来过得太苦。依老奴说，那少夫人也是无辜的，她恐怕都不知道上辈人的这些恩怨，您不如放过她，也放过您自己吧！啊？”

“放过自己……哪儿有这么容易？”

冯氏滚下两行泪，“翟长富这些年来，把刘松玉嫁到桐城这事，全归责于我，认为是我断了他的情路！他以为每个女人都似我这般爱他，那刘松玉本就对他无意，若不是刘松玉主动央求我，我怎会让她远嫁桐城？”

徐嬷心中大震，问道：“夫人，此事您为何不主动告知老爷？您知不知道，老爷就是当您嫉妒成性，他认定了是您将刘松玉远嫁桐城，才对您心怀怨恨的啊！”

“阿嬷，我哪里没告诉过他？那也要他肯信才是。反正在他心里，我就是个有权有势的大小姐，惯会装柔弱，使手段。而那刘松玉，是他心里的一朵白莲花，予他一饭之恩，便成了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可他又怎么知道，是我先在街上看见他的，是我让刘松玉去送饭的……”

冯氏胸口大恸，将往日委屈一一诉出，哭得整个人几乎都要虚脱。

“阿嬷，我自嫁入翟府来，便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可他没有一次相信我，反而不停地，不停地纳妾……

“您知道的，那些妾侍，眉眼个个都像刘松玉，翟长富就是故意在恶心我……他是故意的！

“他怎能这样对我……我当初是冒死违逆了父母和长姐，才嫁给了他，他怎能这般没良心……”

徐嬷听得满目含泪，鼻间酸涩，想说些什么安慰她，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