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发黑了,翟府暗沉得厉害。
虞维音的庭院前,两盏犀角雕花宫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那火光扑朔迷离,似下一秒便要骤然灭了,留下一团乌漆漆的肃静。
廊檐无人守着,一扇半开的轩窗对着株翠柳红桃,在灯光中发着濛濛光亮。
邵漠凝眸觑了一眼,见室内无人,一个翻身便飞快进去,躲在山水屏风处的拦格后。
没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碧瓷扶着虞维音进房。
将门掩得实实的,又去将窗犯也合上,她才压低声音禀道:“少夫人,永乐前些天染了风寒,奴婢便将小燕儿打发到外间去照顾了。没个三五日,怕是不能回来的。”
虞维音点点头。
“三五日就够了,她若心思回转得过来,也该知道我这是在敲打她。”
“少夫人,这不好说,奴婢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很不想去外间照顾永乐的。她倒是想来求情,说永乐这孩子不好伺候,宁愿换个嬷嬷来照顾,她还是跟在少夫人身边,最后还是被奴婢威逼着,她没奈何才去了。”
将沾湿的帕子递过去,她继续道:“陈重那边的消息,说少爷这几日倒是去长公主府,去得很是勤快。”
虞维音将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坐在梳妆台前。
将高耸如云的发髻拆开,霎时,那乌发如墨缎子般散落下来,映得那圆润的肩头愈发秀美。
她凝着铜镜里,微蹙眉头的美人,陷入一阵沉思。
她猜得没错,翟祯安果然跟长公主有了瓜葛。
若是有公主殿下的扶持,他在京都倒当真是可以横着往前走。
而自己,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这里,怕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得不屈服他,耗在这名利场,真正地为他们翟家谋划了。
她一想到那背后的筹谋与算计,便一阵头疼。
猛地把心一横,皱眉道:“你们偷偷把消息放出去,就说翟少爷与公主殿下有染。”
碧瓷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虞维音继续说道:“单单就未诞下子嗣这一条由头,他是不会肯跟我和离的,如今他既跟公主交情匪浅,那我也可以借着公主的风声来钳制他。只是……”
她沉吟着。
“不知道公主对他是什么看法,若是公主转了念头,将对邵子敬的爱慕,移到他身上,我才有十足十的把握。”
她叹了口气,将鬓边的满头珠翠,悉数拆下放回妆奁内。
“但不管结果如何,我如今只能这样一试,碧瓷你去吧,此事不要泄露半点风声。”
说完,整个人都疲倦至极。
碧瓷不再言语,关了门,默然退去。
虞维音揉着眉头,起身便往屏风处走去,慢慢地解着衣领上的盘扣。
脱了天青色云纹的外衫,伸手去搭架上摸那套藕荷色的柔软寝衣。
还未碰到衣衫,腰间却被一股蛮力往后带了过去。
她惊愕不已,就要张口喊叫。
唇上立刻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堵住了。
那叫声便成了几道呜咽。
“是我。”
那人凑在她耳旁低语,冰冷的面具抵着她的颊畔,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薄瓷玉般的耳垂上,令她一阵战栗和惶恐。
竟是邵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