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尤琴,神色蓦然变得残酷。
“也许到了那一天,公主依然是尊贵的公主,但孤,却会成为身首异处的孤魂野鬼。
“皇姐,你也好好替孤想想吧。”
公主面色微变,太子的手已松开,退后两步。
“孰轻孰重,你自己估量。”
一阵夏风吹拂而过,竟有些微凉。
虞维音抓紧了身上的绉纱裙,慢慢往太后的弘芷殿而去。
自入宫已有五六日,她每日除了刺绣,便是设计珠簪的花样,在宫中倒是颇受众人的青睐。
绫妃跟徐贵妃都想与太后交好,人前人后地,命殿中的宫婢送各色绫缎和针线供她挑选,她凝觑着太后神色,都一一拒绝了。
殿中燃了凛然的沉香,淡淡芬芳弥漫着整个房室。
许太后身着藏蓝大袖团花宫袍,微阖着双目,倚靠在金丝楠木榻几前。
掌事姑姑秀菱正替太后轻轻捏着双肩,看到虞维音手中拿着的绣像,她朝她轻轻颔首,示意她在旁等候。
虞维音点头,垂首跪在旁候着。
在宫中动不动便要下跪,她膝盖早已隐隐乌青发疼。
更令她难以忍受的,是言行举止皆多规矩。
她生怕祸从口出,话也比往常少了许多,只是一颗心似被烈火烧灼般,难以驯服。
进宫,为的是躲避翟祯安,却也将她的自由系在了宫闱之中。
将来便是跟翟祯安和离了,也难以全身而退。
她这才明白,太子此举是为的什么,不过是在邵子敬回京前,将她困守宫中罢了。
“太后娘娘,虞姑娘已经等候许久了,皇后娘娘的绣像已经完成,您可要现在看?”
秀菱轻柔的声音,传到虞维音耳中。
她跪得有些麻木了。
思绪却还在天边飘荡,一个劲地想,要如何才能抽身离开皇宫,离开京都。
“虞姑娘,太后让您把绣像呈上来。”
秀菱走到她身旁,一张小方脸朝她微笑,“快去吧。”
虞维音忙敛了心神,打起精神,垂着头,步步膝行至太后身前,小心翼翼将画卷打开,呈给太后过目。
许太后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已是满心满意。
虞维音的绣工比宫中的绣娘还娴熟,加上那满脑子的巧思,绣得不落俗套,把已故的皇后绣得婉约秀丽,又不失端庄大气。
“你是个好孩子,快起来吧。”
许太后那张严肃的脸,微微舒展,再三打量着虞维音。
“只是可惜,嫁进了翟府。”
虞维音起身,垂立在太后跟前,因摸不准太后的心思,便谦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一介女子,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许太后唇边含笑。
“这样谦虚恭谨的性子,难怪栩儿身边的大将军对你念念不忘。”
虞维音心中一凛。
却是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微颤道:“太后娘娘谬赞,妾身只是蒲柳之姿罢了。”
“你不必害羞,栩儿都跟我说了,等过两日休书一到,哀家定会出面为你跟邵将军做主。你现在就安心留在哀家身边,替哀家多绣几幅绣像,便算报答哀家这番情意了。”
“太后娘娘,妾身糊涂……”
就那夜宫宴看来,太后对太子宠溺有加,她能进宫,必定与太子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