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真的,还是在跟我开玩笑?”
盅内的茶水洒了一半,顺着案桌流过,沾湿了虞维音的衣袖。
她将手拿开,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要人命的事来开玩笑?”
翟祯安神色怫然大变。
“狗屁!那水下陵寝除了个活死人和些破旧玩意外,压根就没别的!我姨父那种老实温厚的性子,连纳妾都要再三询问姨母的意见,你说他要谋反?这话谁信?!”
“你我不信又能怎样?只要今上信,徐翟二府,上下几百条人命,顷刻间就能灰飞烟灭。”
虞维音扫过他苍白的脸。
“打狗还需看主人呢,你跟邵子敬作对,也就摆明了跟太子作对。绫妃膝下有皇子,又得今上宠爱,太子的人好不容易抓到徐府的把柄,借此将二府连根拔起,有何不可?”
翟祯安蓦地瞪过来。
“虞维音!你这是在胡诌!你只是想拿到休书,跟我和离,所以才用这样可笑的说法吓唬我,是不是?”
“唉,祯安,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即便你不给我休书,太子就会轻易饶过徐翟二府吗?绫妃的小皇子,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隐患,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是虞维音第一次,心平气和,而又略带无奈地对他说话。
祯安二字,叫得如同旧友,亲昵,却独少了一些亲密。
“你不信的话,现在就让竹隐和苍台去宫中打探消息,我自然不会为了一纸休书,跟你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毕竟阿珂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忍心看到徐府遭此大难。”
翟祯安将拳攥得咯咯作响,果真一声令下,竹隐和苍台便从厅外赶了进来。
他将虞维音的话,简明扼要地说明,然后吩咐他们,“你们去打探看看虚实。”
脑中却已乱了大半。
眸光不住在虞维音脸上逡巡,她这样严肃的神情,由不得他不信。
不到半盏茶功夫,苍台匆忙赶了回来,神色极为仓惶,说道:“少爷!属下向一个内监打探消息,那内监听闻是徐府的事,骇得连句话都不敢跟属下讲,只将属下当臭虫苍蝇般赶。此事恐怕不简单!”
很快,竹影也飞奔进来,回道:“少爷!属下探到今晨圣上见过太子,宫人称圣上满脸怒容,但并不知道太子进言的是何事。”
翟祯安心底一沉,他没料到,太子的动作会这样快。
拂退二人,他猛地站起身来,对虞维音道:“既然徐翟二府即将蒙难,当务之急要尽快修书告诉姨父和爹这个消息!”
“告诉了又能如何?让他们弃府逃命吗?这样岂非坐实谋逆的罪名了?”
“不这样,能怎样?难不成我就眼睁睁等着看着,今上明日是如何下诏,将府上的人都押入天牢吗?”
虞维音也站起身来,直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祯安,如今有更好的办法,既能消解徐翟二府的嫌疑,又能打消今上的疑虑,你要不要听一听?”
翟祯安听她说话的语气,那颗本来已经沉下去的心,便沉得更深了。
如坠悬崖,黑咕隆咚的,轰然一响。
“虞维音,你这是在算计我?”
他眼尾一扬,唇角一勾,笑容瞬间就添了几分冷意。
“敢情,你是特意在这个节口等着我呢?你想要和离是不是,本少爷偏偏不允,便是徐翟二府的人死绝了,本少爷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府作对鬼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