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娘迎到将军府前,锣鼓敲得更响。
描金绣凤的朱红地毯,沿着府邸厅堂,一路铺到了外院,连大理石台阶上,都严丝合缝地铺了红绫。
盛景辉煌。
府前有执戟侍卫把守,得知太子来观礼,朝中大半官员也来祝贺。
一时间,将军府人头蹿涌,热闹异常。
大堂内,太子居上首,虞颂作为虞维音的父亲,也在一旁陪坐。
可他哪见过这样盛大的场面,又看太子衣着华贵,眉目含笑,举手投足皆是矜贵气度。
这可是未来的今上啊……
虞颂一慌,额上就忍不住沁出薄薄一层汗。
太子看出他窘迫,道:“虞老爷不必惊慌,孤与子敬多年情分,你既是他的丈人,自然当得起这个上座。”
“多谢殿下……”
虞颂边说,额角的汗流得更厉害。
一双老眼看着堂中端坐的诸位官员,绯袍青衫,腰间佩戴的银鱼袋,自惭形秽间简直要无地自容,更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在拜堂时,众人目光都落在堂中一对新人身上。
虞颂注视着邵漠挺拔英武的身躯,与纤柔娇美的新娘子站在一块儿,怎么看,是怎么配。
脑中那些惊慌和自卑,就在司仪一声礼成中,飞到了天边外。
虞维音被搀扶进正院的新房,在喜床上坐下,她轻撩喜帕,打量着周遭红通通的景象。
府邸是新建成的,人手虽不够,但喜房中的装饰却很齐全。
梨花木案桌,酸枝木高几,紫檀漆彩嵌翡翠长榻,墙上挂着剑匣、碧玉弓,应有尽有。
大红帷幔用轻纱悠柔地挽着,如美人垂着裙裾,娴静立地。
四壁立着嵌金灯盏,盏中烛火燃得热烈,将满室照耀得辉耀无比。
她再往铺了朱红布幔的梨花木桌上看去,那上头小儿胳膊大的喜烛,似把周遭所有景物都踱上了一层绯红。
真是如梦似幻。
“哎呀呀,小姐,您不能自个儿把喜帕掀开,要等将军来掀才行!”
杳香眼尖,忙上前来,将虞维音的红盖头仔细合上。
即便她不是初次出嫁,也仍在她耳畔谆谆提醒道:“小姐,您等一等,将军很快就会回来的。”
虞维音心想,今日来了那么多朝臣,邵漠怕是不喝得醉醺醺,那些人也不会放他离开。
我本打算今夜要教训他一顿,岂不是要被他躲过去了?
碧瓷是服侍过虞维音嫁过一次的,却也明显感受到,小姐此次似乎比上次更紧张。
静静地坐在床畔一言不发,纤细嫩白的一双手,却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她跟杳香互相对视,都会心一笑。
一阵重重的拍门声,于阗搀着醉醺醺的红衣新郎,挤眉弄眼对两个丫鬟道:“将军喝醉了酒,你们快把将军扶过去安顿好。”
瞥见喜床上端坐的新娘,他又梗着脖子,嘿嘿笑着喊了句。
“夫人,今夜将军就托您多照顾了啊!”
碧瓷跟杳香心领神会,将邵漠搀扶到喜床上,对虞维音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都笑着出了新房。
一阵浓郁的酒气,在四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