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好似看不下去主子浑身上下溢出的悲伤,带着他往花轿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过一会儿,马背上的男人身形一晃,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汴京雪大,厚厚的雪堆将少年半个身子掩住,因着赵长兴的跋扈,竟无一人敢上前帮他一把。
赵长渡浑身冰冷,昏死过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的时候。
却未曾想,醒来时,人在荒庙。
庙里燃着一个火堆,一个小人儿趴在他身上睡得憨实。
他动了动僵冷的身子,睁开眼,对上一张巴掌大却泛着绯红的小肉脸,怔了怔。
她睡得很沉,浓密的长睫毛又黑又翘,如两把小扇子一般,在圆乎乎的脸上拓下两道硕大阴影,红艳艳的小嘴唇微抿着,偶尔咂摸着,露出一截粉嫩小舌,似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咕哝着要吃糕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一种诡异的莫名的情绪充斥在胸膛里。
被她趴着的地方,散发着一阵又一阵温暖。
他正疑惑自己在什么地方,就见他的侍从怀安抱着柴火从荒庙门口高兴的跑进来。
“世子,你醒了?!属下还以为你活不成了!”
怀安年岁也不大,红着眼,就要上来扶他。
赵长渡周身都是伤,动了动眸子,声音嘶哑地问,“这个东西是谁?”
怀安不敢触碰主子爷的身子,望着他那玄墨锦衣上濡湿的血痕,哭道,“属下也不知道,看小姑娘的打扮像是哪家大户里的小姐,不过走丢了,属下当时急着救世子,她就一直蹲在世子身边,属下担心她小小年纪被人牙子拐卖了,便一并带到这儿来了。”
赵长渡目光呆滞了一会儿,又问,“婚事成了吗?”
怀安道,“成了。”
赵长渡闭了闭眼,不知是不是此刻这个温暖的小家伙给了他力量,他竟觉得心境无比宁和。
婚事既已成,那便再无转圜余地。
她自己选择的人生,即便日后后悔,也该由她自己承担后果。
他就是微不足道的外人,何苦为她徒增神伤。
他倒是看得开,怀安却以为他伤心过度,坐在一边,默默垂泪,又劝道,“要我说,世子以后别再想着霍大姑娘了,属下一向觉得,霍大姑娘与世子没有缘分,等老国公回来,到时候定会为世子重新物色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夫人。世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属下就不信,这满汴京的高门大户,勋贵王女,就没有比霍大姑娘好的!”
赵长渡没说话,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戳了戳那小家伙软嫩的脸颊,跟小包子似的,真是可爱得很。
小家伙被扰了清梦,睡眼惺忪的睁开。
一对黑漆漆的宝石在他眼前亮了起来。
他以为,娇嫩的小家伙会生气,却没想,小家伙只是皱了皱小眉头,很快便用小手勾着他的脖颈,高兴的扬起了小奶音,“小哥哥,你没事儿啦!我以为你死了!娘亲说,人死了就不会动了!我好害怕!所以就一直趴在你心上听你的心跳呢!哥哥,你别死好么?”
“心上?”
“是呀,娘亲说,活着的人会有心跳,咚咚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