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和骆寻在专案组承受着属于林文觉爱的暴风雨时,黑子按照瞿白给的地址去见了根叔。
那是一家很老的宾馆,坐落在城中村的尽头,进门的时候老板甚至都没有理他,只拿出个门卡给他。
门卡显示房号20。
黑子一路上楼,脚步沉重。
站在20门口时,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中都带着走廊里发霉的味道,面前的那扇门很旧,稍微用点力都能拆了,他却没有敲开的勇气。
从他到东州,来城中村,上楼,甚至如今站在门口,他有无数个瞬间都想转身逃走。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脚,他知道这是自己欠下的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于抬起胳膊准备敲门,但有人率先一步将门从里头打开了。
他往后一退,惊慌地看过去,和褚永根的目光相对。
走廊里那股发霉味越来越重,重的他喘不上气来,凝重的空气化作无形的绳索将他捆缚其中。
他涨红着脸,满腔的愧疚在这一刻竟然化作无助。
他该怎么办,他该如何面对面前的男人。
黑子咚地一声,重重地跪在了褚永根面前。
“叔。”
他低着头,从身上掏出一把刀来:“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没话说,你不能动手,我就自己动。”
他双手把刀递了上去。
褚永根脸上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在满身的痛苦中看到他残缺的手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黑子觉得膝盖都有些生疼的时候,一双粗糙的,干燥而又厚实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腕。
褚永根将人扶起来:“我儿子……你……你有他的照片么,我想看看……看看他长成什么样子了……”
就这么一句话,黑子泪眼朦胧,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有,有很多……”他哽咽着说:“我都给您带来了……”
“好……好……”褚永根转身往里走,腰身佝偻:“谢谢。”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关上了。
黑子跟着褚永根走进去。
褚永根坐在了床头,两手搭在膝盖上,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又沉默了良久。
还是褚永根先抬头去看他,黑子不敢对上他的眼,低着头,两手垂在身侧。
在他过往的人生里,他生离死别过,穷困潦倒过,入过穷巷,也命悬一线过。
却从未有哪一次,像此时此刻一样令他煎熬。
“你叫什么名字”褚永根招了招手:“坐吧,别站着了。”
黑子依旧站着:“楚金宝。”
“听起来跟我一个姓。”褚永根扯了扯嘴角:“我儿子,他叫褚赐。”
黑子没说话,他从小就没有名字,不知道姓名对一个人代表着什么。
他们那一帮孩子的名字都是随口叫的,看到一颗钉子那就叫钉子,看到一棵白菜那就叫白菜,或者叫什么苍蝇小狗之类的。
更多的时候,人们叫他们小杂种。
他们只是乞讨和偷盗的工具,可以断手断脚,可以伤耳朵坏眼睛,但是不可以有姓名。
楚金宝这三个字,是他估摸着锤子的姓名,自己给自己起的,没想到他还真的姓楚。
“我……我能看看照片么”
褚永根从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他小时候的样子,我都不知道他长大了是什么样呢……”
黑子喉头发疼,他拿出手机,找到一个专属相册:“都是长大的了,小时候拍不了,管的很严,我们拿不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