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道出那个名字,俞淮知道是谁。
更知道,元霜从始至终也没放下过段寒成。
如果那天在雪夜里下飞机,第一个赶到她面前的人是段寒成,他们恐怕早就重归于好了,哪怕曾经他将她伤得千疮百孔。
“那我呢”
尽管知道答案,俞淮还是自取其辱性地问了句,“你去见了他,听了他的所有解释,是不是就会原谅他,到时候我怎么办”
他眼眶泛红,脆弱又无助。
元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俞淮,我只是想要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段寒成都做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他站不起来了吗”这对元霜而言是无法装作不知道的,“我不会因为他跟我解释了就跟他在一起,同理的……你父亲那里,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对什么”
俞淮忽而拉高了声调,“我不在意那些东西,为什么你要去在意”
元霜实在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不是在意,是我对你并没有你对我的那种感情,我跟你回来,只是不想你在那里为了我坐牢。”
有时候,爱又何尝不是一种绑架
俞淮的爱她不想要,要不起。
雪夜里赶回来她很感动,可那不是感情。
趁着这次机会,元霜便想跟他说清楚了,“你跟我都应该冷静冷静,你回去吧,好吗”66
俞淮站在元霜面前,身子里的寒冷渗透了骨髓,却又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她的心冷,“我明白,可我不想就这么算了,我还会来的。”—
来到柏林没几天便到了这里的雨季。
段寒成的伤在家里养了段时间,约莫是因为阴雨天的缘故,再次不受控地疼了起来。
最近江誉工作上正忙,手上几个大项目,焦头烂额。
只好由段皎皎来接段寒成去医院。
司机打开了车门,段皎皎在后扶着段寒成从轮椅上站起来,越是这种时候,段寒成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连上车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得如此苦难。
上了车,司机将门快上,快速隔绝了雨天中的冷意。
段皎皎坐在段寒成身边,“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看段寒成惨白的脸色也知道他该有多痛苦麻木了,可他却硬是摇了摇头,“不疼,其实不用麻烦您的,只要雨停了也就好了。”
“胡来,怎么能硬撑”
这个家里,唯一还对段寒成有几分真心的人便只有段皎皎了,她拿着暖宝宝贴在段寒成的左腿膝盖上,“我知道你不想别人看到你这一面,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接受自己,别人又怎么会看得起你”
这种时候,任何心灵鸡汤对段寒成都是无用的。
死早就成了他的解脱。
“不用别人看得起,因为我的确看不起我自己。”
他说这话时在笑,眼底却是无边无际的悲伤,落在段皎皎眼中,更是为他难过,“傻子,明年好好做复建,是可以站得起来的。”
“不了。”段寒成累了,他肩颈后仰,靠在了座椅上,双眸疲惫地垂下,紧闭,“站得起来站不起来,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分别了。”
车子行驶过雨幕,抵达医院。
折叠轮椅从后备箱中被拿出来。
段寒成坐上去,段皎皎推着他进医院,坐在上面,无形地总会接收太多人打量揣测的眸光,这令段寒成倍感耻辱,却又在逐渐侍应,毕竟如今的他,跟行尸走肉的区别不大了。
乘电梯上了楼。
主治医生一早便在等他了,见了医生便要做许多的检查项目,抽了许多血,段寒成神色跟虚弱病态,靠在轮椅上几乎直不起腰。
段皎皎单独去见医生,段寒成一人坐在轮椅上等她。
房间里很安静,呼吸声在耳畔被不断放大,有人走进来时,段寒成只当是段皎皎,没有力气睁眼,只是带着苦笑声问了句,“医生怎么说”
没有人回答。
眼眸在眼皮下动了动,随即是鼻尖,嗅到了一丝太过熟悉的气味,接着大脑如同被钝器击打,痛到了心里,痛得不敢睁眼,不敢去看眼前站着的人。
从前多想见她一面,哪怕是远远的也好。
可真当她站在自己面前了,面前了,段寒成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被元霜看到。
他的腿站不起来了,就连逃也逃不走了。
“你连睁开眼睛看我一眼都不肯吗”元霜埋着哭腔询问,眼底是段寒成笔挺的西装裤,脚踩在轮椅踏板上,还是那样的一丝不苟,但这具身体却早已衰败得不成样子了,“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寒成不想回答,只期盼着段皎皎能尽快过来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