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太子轻轻点头,未见不耐,而是继续往里头走,“父皇是天子,想来总是得上苍庇佑的,眼下恐怕便是上天给父皇的一些试炼罢了。”
洪文见他还要进去,连忙加快了脚步,三两步跑到了太子的前面,笑着道:“殿下知道的,陛下这病非同一般,大夫和国师都吩咐了,不叫探望的,且陛下此前也与奴婢等人吩咐过,并不大想见人。”
太子闻言便停下了脚步,眼睛微微眯了眯,似笑非笑地看着洪文道:“洪公公,你在父皇跟前伺候多年,因而孤一向十分敬重你,那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你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洪文瞬间肃容道:“殿下说笑了,奴婢不过是得了上天的好运,才得以在陛下跟前伺候,但说来说去,奴婢也只是陛下跟前的奴仆,是宫里的奴才而已。
殿下这一向对奴婢如此客气,奴婢心里感激不尽,断然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很难怀疑他说这话时候的真实想法。
太子冷哼了一声,“既然洪公公一切都清楚,那是不是也该清楚,如今整个大启都是孤在打理,此前只是因为事情繁杂,虽然心里担忧父皇,却不得不以天下为重。
眼下各处终于稍微和顺了一些,孤心里忧心父皇,你却在这里拦着不叫孤进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不要拿父皇的话来压孤,父皇既然都有这个精力与你说不叫孤进去探望,如何没有半点儿精力对眼下朝堂的局势指点一二”
洪文一时间回答不上来,稍显肥胖的脸上满是着急的神色,只能一边往后退一边阻止道:“天威难测,奴婢一切都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来行事,断然不敢自作主张,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奴婢,奴婢……”
“洪文!”太子的耐心告罄,语气便森然起来,“你可莫要给脸不要脸,纵然你是父皇的奴才,可如今父皇病重,我这个太子一样有权利治你的罪。
天底下哪里有父亲重病,儿子却不得进去探望的道理你莫不是想在孤身上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用以扰乱朝纲你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这样大的帽子洪文可不敢接,当即便跪倒在地,急切道:“殿下息怒,大约是奴才笨嘴拙腮不会说话,殿下千万不要误会了陛下的意思,若是殿下着实着急,奴婢这再进去一趟,看看陛下会不会有新的示下。”
这话让太子猛然一惊,差点儿被自己给绊倒,“你说什么父皇……父皇现在还能……”
“只是偶尔罢了,”洪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切都看情况,若是殿下能等,奴才这就进去看看。”
这话说得太子忽然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若裕丰帝真的人还是清醒的……
太子有些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可若真的是……
他偷偷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用淡定的语气道:“那就麻烦洪文公公了。”
他本意是想要逃走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何,在今日,他忽然就想要知道那个结果。
那个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办法面对的结果。
可马上就要小年了,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完了。
他需要这个结果,哪怕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必须要知道。
洪文的背影匆匆,身上的那一身肥肉都颤抖得特别厉害。
太子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可是眼神里却含了几分锐利。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了起来。
细碎得像是哪里飘过来的纸灰。
太子抬起了头,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头顶上那云层,不知道究竟有多厚。
脚步声响起,极轻,却十分规律。
不像是洪文那个胖子,太子转回视线,便看到一身猩红色蟒袍的韩翦站在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