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安心院度过的整个夏天和秋天让小百合记忆犹新,她每周有四天可以喝血浆,剩下的时间用动物血和咖啡当做代餐。
她的工作在小动物农场,负责照顾上百只鸡,给小花和其他几头奶牛挤奶,在囚犯们吃早饭之前把鲜奶和鸡蛋送到厨房,那时她觉得自己做的事简直是世上最有意义的。
那时候她起码帮到了一些人,她一点也不孤独。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终身和早穗、夏希、缘织她们为伴。
现在小百合想回去。
夜晚的卧室漆黑无灯,小百合走向母亲的房间。只要刺伤妈妈,她想,哪怕一点罪责也能让自己被遣返回安心院。
她朝思暮想的安心院,那里僻静,与世隔绝,她可以再次与孩子们的欢跳唱闹为伴,不必于此活受煎熬。
只要一下,一下,妈妈,不会太痛苦,不会太激烈。小百合赤脚穿过无光的走廊,就像走过一大片冰块。她发现母亲的宿屋房门并未锁上,太好了。她想。
小百合把门轻轻推开,侧身进去,没有钱布置窗帘,窗户直直对着外面另一栋建筑的斑驳外墙,漆黑一片。地上直接铺着一张厚厚的毯子,此外别无他物。
她幻想着母亲身上的香水味,于是默默挪到毯子边上,摸索着母亲的方位。她想着,自己即将犯下的是激烈的罪过。她还没感觉到刀锋刺透皮肉的感觉,但心里已经紧张不已,开始计划被母亲发现后的说辞。
小百合往黑暗中摸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母亲的存在。
整个被子底下都是空的。
小百合惊得脊背一冷,所有怪诞惊悚之事一齐涌上心头,窗外漆黑的建筑仿佛传来阵阵亮起,又像有一张脸在那些窗户背后看着她。妈妈!她吓一大跳,赶紧连滚带爬地冲到房间门边,打开电灯。
母亲确实是不在。小百合环顾四周,惊恐地打开衣柜,生怕看到母亲被吊在里面。还好没有,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脆弱的神经受不了太多自己吓唬自己的幻想。
“妈?”小百合环顾四周,又跪在地上检查榻榻米的缝隙,然后又赶紧打开门,把门敞开,好让电灯光照亮起居室的一部分,不至于那么黑。她再打开客厅灯光,然后是房间里每一台灯,直到把整个家都照得映如白昼,这才稍感心安。
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08的时间。
小百合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又低头看了一眼桌面,发现一张纸条,用半包血浆袋压住。
小百合拿起纸条。
“最近医院事多,妈妈上夜班去了。把早饭喝了然后乖乖去上学。妈妈永远爱你。”
妈妈留下的字条让小百合憋得心慌,她把手里的尖刀拍到桌面上。她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写作业。
……
第二天,小百合把钥匙塞到书包里然后去上学,将交通月卡挂在胸前,月卡太贵了,她可没钱去补办。
新东京寸土寸金,她要去职业培训私立大学,位于一座大厦的最底层,只有一些活动场馆,没有露天跑道,故而十分阴郁。外面的街道十分肮脏,从高处洒落的所有垃圾都堆在这里,稍有钱的人都会远离新东京的底层道路,选用浮空连廊和穿城而过的高级轻轨。
她坐低层的便宜轨道列车来到学校附近的车站,据说三桥佑要把这种穷人的交通生命线也卖给私立。下车后,小百合就看到一些人在等她。
“喂,吸血魔女!看看这个!”平田心美在学校门口带着几个女学生拦住小百合,手里挥舞着一个耀眼的银饰,“一看到这个东西就会死掉吗?”
平田心美是个讨厌的女学生,目光凶狠又叫人不安,脸上挂着一股轻蔑的笑容,语气粗暴,说话的时候像一阵阵噪音钻进小百合心里。
她们笑嘻嘻地凑过来。小百合偏转目光,不想在学校里打架然后给妈妈惹麻烦。
她们凑上来对小百合动手动脚,刚开始是试探地打她一拳,这是她们的习惯。如果小百合有什么反抗,她们就会说轻轻打两下只是表示友好,算不了什么。但小百合现在既然没有还手的意思,那她们就开始渐下重手,就像殴打一个懦弱的沙包。
小百合护着自己的书包和胸前的地铁月卡。书包里装着她昨天半夜写的习题集,月卡花了6000円办的。
“用银子会吓走她耶——”
“魔女对人类使用力量是违法的。”
“试试烟头吧,她好像叫都不叫一声的。”平田心美说。
她们在这样的职业学校里畅行无阻,旁边的教工人员经过,早已视为日常,而且不想引起她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