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并不是按照剧本的顺序来的,后面的剧情有时会放在前面拍,前面的剧情会挪到后面拍,说不准的事。但是很凑巧,沈嘉念的杀青戏正好是她在剧本里的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汪克伦很重视,开拍前把各个部分的细节都给沈嘉念讲了一遍,讲完他又有点后悔,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详细了,影响沈嘉念的发挥。
讲都讲了,也没办法撤回,汪克伦坐回监视器后,拿起扩音器调度现场:“各就各位——”
他们在一处密林中,四周都是参天大树,将阳光遮挡得一丝也透不下来,色调是暗沉的,阴森的,也是神秘的。
沈嘉念饰演的若妤因身份遭人猜忌,柘王设了个局,将她引到密林里,揭穿了她卧底的身份。
柘王抽出佩剑,剑尖直指一身黑衣的若妤,眼神冰冷,在他眼里寻不到半分情意:“从前只知你的琴技了得,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见识到你的剑术。”
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剑已出鞘,被沈嘉念握在手里。
两人对打了数个来回,因为提前套过招,演练过很多遍,正式开拍的时候十分流畅,导演没有喊“咔”。
某个瞬间,若妤反应不及,杵着剑倒退几步,再抬起头,面前的人不见了,声音从背后传来:“没人告诉过你,不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不信任的人吗?”
若妤眼里划过一抹阴狠,根据声音的方位,反手将身上唯一的武器——那把玄铁剑,刺进了那人的胸膛。
可惜柘王早有防备,锦衣里裹着软甲,锋利的剑没伤到他分毫。
手上再无武器可与那人对抗,若妤第一个反应是飞身离开此地,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顺利逃脱时,一支箭从后背射来。
威亚拉着沈嘉念在空中坠落,特效化妆师和道具师上前,给她后背装上半截箭羽,看着就像一支箭穿进了她的身体。
做好这一切,无关人员迅速退开,沈嘉念闭眼酝酿情绪,再睁开眼,她又是电影里的若妤,不是沈嘉念。
她唇角带血,拖着受伤的身体慢慢隐到丛林深处。镜头推近,一滴泪从她眼眶里滑落,她下意识看天,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她以为下雨了。
“咔!”
汪克伦导演惊喜地站起来,鼓了鼓掌,最后那个镜头他从监视器里看到,太有感觉了。
若妤仍然没有感情,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被人培养出来的杀人武器,但她最后会为一个人流泪,是爱吗?不尽然。可能只是单纯的难过。所以她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哭了。
“恭喜,杀青了。”汪克伦走到沈嘉念面前,礼貌地跟她抱了抱,不吝夸赞,“最后那滴泪太美了。”
沈嘉念茫然地摸了摸脸,跟戏中的若妤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完全是自然而然地情感流露。
“谢谢。”沈嘉念不知道说什么,开口就是道谢。
汪克伦笑了笑:“谢我干什么,该谢你自己,你成就了这个角色。”
当晚,剧组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杀青宴。他们所处的地方在南方偏僻的小镇上,没有高档餐厅,一群人在农家菜馆里聚餐,给沈嘉念订了蛋糕和鲜花。
大家许久没这么放松,边吃边聊,还拍了一张大合照。
沈嘉念属于无事一身轻的状态,全程都在笑,喝了两杯菜馆老板自己酿造的梅子酒,醉眼迷离时,好像看到了傅寄忱。
她眨了眨眼,那道身影没有从眼前消失,她伸手去触摸,摸到了实物。
一众人目睹沈嘉念傻里傻气的反应,忍不住笑,她这是喝醉了,还是被这突然到来的惊喜吓蒙了?
两人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傅寄忱坦然地握住沈嘉念伸过来的手,对于她把自己灌醉了一事没生气,说话的时候唇边还带着笑:“喝了几杯?”
沈嘉念不答反问:“真的是你啊?”
“不然你以为是谁?”
“不是。我以为我出现幻觉了。”沈嘉念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傅寄忱对其他人说了句什么,牵着沈嘉念离开,走了没几步,她的身子开始东倒西歪,脚像踩在棉花上。傅寄忱笑笑,干脆把人抱起来,大步跨过院子。
夏夜阵阵蝉鸣,花香四溢,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