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弃子攻杀</p>
申时末酉时初，阴云暗日暮霭朦胧中，轰隆的暴雨如期而至。</p>
此时不管是位于幽燕的范仲淹还是位于二百多公里外榆关的狄青，都能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p>
雨天只会让宋人依仗的火器威力大幅度下降，火药容易受潮，存储和装填都要小心。虽然火枪有防水设计，可风雨还是会让火枪出现各种问题。</p>
比如燧石的点火成功率下降，火药因受潮导致燃烧不充分，让火枪哑火，或者哪怕子弹射出去，受风雨影响，让准头出现大幅度偏差。</p>
而且不止是火枪，火炮受到的影响也同样不会小。因此在这茫茫大雨之中，宋军野战的能力将会受到严重的削弱。</p>
此刻榆关外，天色阴沉如墨，仿佛没有阳光，明明才下午时分，却灰蒙蒙的像是已经临近黄昏。</p>
如果站在榆关上往外面看的话，就会看到距离城池约五六里外，连绵起伏有十多座辽军的营盘。它们并非连在一起，而是错落有致，各自分布。</p>
营盘人数少的有三四千人，多的有一万之众，光榆关以东经过宋军粗略估计，至少就存在了六七万辽军以上。</p>
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国的后续部队全部被阻拦在了榆关以东，大量的辽军、火药、物资堆砌，他们趁夜进攻，给予宋军极大的麻烦。</p>
滂沱大雨之中，远处辽军大营忽然从从死一般的沉寂中苏醒起来，随着乒乒战鼓哞哞号角声，在几座互为犄角的营盘里，一队队士兵从夯土寨墙的垛口后面冒出头，弓上弦刀出鞘。</p>
“是的。”</p>
萧万里不解，目光看向东侧。</p>
所以很难理解宋军到底想干什么。</p>
远处东海上同样乌云密布，电闪雷鸣。</p>
但同样的广宁那边辽军也不多，只有不到两万余众。</p>
“码头的船只吗？”</p>
“马上天就要暗下来了，此时出海不是找死？”</p>
萧万里忽然抓住了关键。</p>
述律啜里吉说道：“斥候看到他们启航出海，不知所踪。”</p>
萧万里问。</p>
可没想到宋军在码头的船队离开，做出了他们的战术打法，那么辽军显然也必须要考虑到应对之策。</p>
就像前日宋军忽然袭击了角山那边驻扎的辽军一样。</p>
“大王。”</p>
“不好，他们必然是要先往西去，袭击齐国王去了。”</p>
宋军如今把船只都移到了榆关港口，因为这边临近榆水，方便船队封锁河流。</p>
新任辽国东京留守兰陵郡王萧万里，继承的是他兄长萧匹敌的爵位，萧匹敌早年被萧太后陷害而死，耶律宗真继位后为其平反，由于萧匹敌无后，便重用了他的弟弟萧万里。</p>
榆水上有宋军船只，他们没法过去支援萧孝穆，但如果能够摧毁榆水上的宋军船只，那么宋军的防线将直接被撕裂开一条大口子。</p>
萧万里眉头紧皱，辽军的火炮两千多斤，宋军的主战火炮虽然也是两千多斤，可却有二百多斤的小钢炮，机动性比辽军强太多。</p>
如今大雨天下宋军的火器确实受到影响，可他们的火炮同样没法用，所以他本来是想用原始办法，冒雨趁夜突袭到宋军城下，直接强行攻城。</p>
“宋人确实厉害，利用船只、城池连横在一起，互相为犄角，互相支援，想要攻破其中一方，就势必会遭到另外一方的进攻，而且他们的大炮很轻便”</p>
“你的意思是，榆水现在大涨了？”</p>
若非狄青同样骁勇善战，虽然是以少量兵力硬抗十倍以上的辽军，但却丝毫不落下风，恐怕这次来袭的宋军已经被辽军从榆关上逼退，回到了船上了。</p>
辽军就可以在榆水上架起浮桥，东西两边的辽军自然可以互通有无，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分割开来不能集中力量。</p>
马蹄践踏泥水四溅。</p>
“那该怎么办？”</p>
述律啜里吉穿着蓑衣，冒雨纵马而来。</p>
到处都是铁甲叶子呼啦哗啦的碰撞声、焦急恼怒的催促声、齐整整的呐喊声，还有简短急促的号令声和尖锐的警哨声。</p>
述律啜里吉听到萧万里的话，同样意识到了不好，忙道：“现在大雨之后，榆水暴涨，宋军的船只虽然飘摇不定，可他们却有船锚和绳索固定，船上还有大炮，我们根本不能近身。”</p>
而广宁那边则基本上依靠城池防守。</p>
他到萧万里身边随后翻身下马说道：“大王，宋人的船只开了。”</p>
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难把大炮带到岸边或者城外，毕竟宋军的火炮也不是吃干饭的。</p>
“他们会不会是绕到我们后方去，偷袭我们的兵马？”</p>
在暴雨天气出海是什么下场，即便不是渔民都清楚。</p>
毕竟耶律宗真还得应付宋军主力，不可能分太多的兵马从析津赶过来支援。</p>
述律啜里吉说道。</p>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广宁那边的压力远不如榆关那么大。</p>
此人今年不过才四十岁，但曾经跟随上任东京留守萧孝穆讨伐叛乱的渤海人，不仅表现得骁勇善战，而且颇有勇略，很有智谋，深受萧孝穆的器重。</p>
萧万里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p>
“是的。”</p>
他观察到宋军白天野战虽然强悍，可夜晚作战却不尽人如意，这才拟定了多次夜袭的策略，给狄青造成了不小的麻烦。</p>
宋军很有可能是想逐个击破，先集中兵力进攻兵马数量相对较少的萧孝穆那一边，再来应对他这边。</p>
述律啜里吉说道。</p>
“涨到了多高？”</p>
“大抵让宋军的船只高出了两尺。”</p>
“才这么点？”</p>
萧万里眉头紧皱。</p>
按理来说，水位越高对他们越不利。</p>
这就意味着宋军船只水平线越高，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很难打到岸上。</p>
但同样的水位低就意味着水流不是很湍急，对宋军的船只就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最多就是让船只飘摇晃荡而已。</p>
述律啜里吉苦笑道：“之前榆水水位本来就下降了许多，这大雨才刚刚开始，恐怕没那么快涨起来。”</p>
“那就让榆水的水流更湍急一点，水位更高一点！”</p>
萧万里狞笑着说道。</p>
“大王的意思是，蓄水淹河？”</p>
述律啜里吉立即明白了萧万里的意思。</p>
“此事你去办！”</p>
萧万里说道。</p>
“是。”</p>
述律啜里吉随即勒马纵身而去。</p>
榆水出于角山，上游暴雨，水位肯定是大涨。</p>
他只需要在山里建一个小型大坝，把源头堵住，那么很快就能有足够的水涌下来，冲垮那些船只。</p>
天色越来越暗，这个时候是酉时初，也就是下午五点多钟的样子，但却像七点钟。</p>
天地间就好像只剩下那么一抹昏黄的暗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