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乔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慎重的问外公，“毒药的种类多不胜数，您指的是哪一种？”</p>

“毒性越剧烈越好，最好是那种……人一喝下去，立刻就会死的毒药……”泰尔老头幽幽答道。</p>

乔安心头那丝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外公，我可不会调配那样剧烈的毒药，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p>

“不，我的孩子，你在撒谎！”泰尔老头突然激动起来，嘶哑着吼道：“乔安，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摆脱这毫无意义的，纯粹的痛苦……这很简单，只需要小小一瓶毒药！”</p>

“不，您不能——”乔安试图安慰情绪激动的外公，却被他打断话茬。</p>

“是啊，我不能……如果我还有足够的力气自行结束生命，又何必求人帮忙。”老头惨笑着摇了摇头，“瞧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临到末了连条狗都不如，多可悲啊。”</p>

“外公，不是那样的……”乔安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更何况需要安慰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p>

“好孩子，别难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看到外孙焦急落泪，泰尔老头面露不忍，怅然呢喃，“乔安……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p>

乔安擦擦红肿的眼睛，竭力开动脑筋想为外公提供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尽管这个问题真的很难。</p>

“人活着，或许是为了追求幸福吧。”</p>

“很好，人活着是为了追求幸福是吧？”</p>

“那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幸福可言！”</p>

“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活到头了，我一点也不害怕疾病，只恨这病还不够猛烈，无法使我尽快安息，只能躺在床上无休止的苟延残喘，忍受无聊与痛苦，别说幸福，就连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都被剥夺了！”</p>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老人愤慨地话语。</p>

不堪重负的胸膛急剧起伏，仿佛一具行将破裂的风箱，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嘶声。</p>

乔安只是听到这艰难的喘息声，就不得不承认外公如今的处境当真是生不如死。</p>

泰尔老头平复了一下呼吸，握着外孙的手，皱纹堆叠的眼角微微湿润，满脸恳切。</p>

“乔安，我的孩子，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摆脱病痛的折磨，对我来说就是这辈子最后的幸福了。”</p>

泪水模糊了乔安的眼睛，尽管他的理智完全认同外公的抉择，情感层面却接受不了，只能以苍白的语言做出无力的劝慰。</p>

“外公，您可不能这么想，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您一定会好起来的……”</p>

泰尔老头苦笑着摇摇头，嗓音凄凉却又透出一丝看破红尘的淡然。</p>

“我老了，孩子，要杀死我的不只是病痛，还有衰老……病或许有得治，人寿却由天定，再怎么不甘心也没用。”</p>

“孩子，总有一天你也会衰老，也会抱病不起，也会变得像我这样每多活一分钟就会多遭一分钟的罪。”</p>

“到那时候，你也会渴望把结束生命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带着最后一丝尊严合眼……”</p>

“我的孩子，你现在理解不了这些，因为你还太年轻。”</p>

“乔安，当我也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我梦想成为一位盖世英雄，我甚至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死期，设想自己为正义事业慷慨就义，死得无比光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