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徒总是无路可退,路明非就是那种事到临头才会发疯的人,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否则也不会真遇到那种情况,直接就把手里的板砖招呼出去了。
“我帅我先来!”
事到如今他还是那么烂俗的气质,这辈子都没那么英勇过。
他一个虎跳出去,直接扑向那恶鬼般的东西,还在撕扯铁门的利爪他不是没有看到,被那种东西来上一下不死也该变烂肉了,心里怕的要死,可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时间在这一刻总觉得格外漫长,路明非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狂躁心跳,还有楚子涵惊呼同志的声音。他苦笑起来,心说要是告诉学姐自己的名字就好了,那样不至于死了之后墓碑上写的是同志之墓,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来。
说起来楚子涵也不是他什么重要的人,人家是仕兰中学的女神欸,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里面就真有愿意为她奉献生命的骑士。而他路明非只是个衰仔,如果没有路鸣泽天天搁那添油加醋,认识他的人都没几个,名声靠坏的传播。
大家没什么交集,犯不着为了另一个人送命,可看到楚子涵那种下意识就把身边人往背后藏的举动来,他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就被触动了,像是一根断了很久的弦,续上之后弹出了悠长的音。
所以他只能跳出去,也只有跳出去,像只发了疯的豪猪,女神也许不会在意他的衰,但他自己在意,要是真的在这种时候躲在女神的后面,看着她被吃掉,那他真的就是一辈子的衰仔,就在能活下来,也不会原谅自己。
血慢慢地盖过瞳孔,脑袋好像撞的不是肉体,而是钢板,路明非听见自己头盖骨的哀嚎,他是以自己身体当做武器的,因为他什么都不会,除了这样也没别的了。
恶鬼急于撕扯那扇铁门,没想到路明非会冲过来,一下子让他撞了个满怀,一直退到对面的墙根,路明非像是没气的火箭摔在地上,他的板载也就到此为止了,脑门上是血,天旋地转般的想呕吐,这家伙冲起来真的是不要命的,恶鬼身上坚硬的鳞片割伤了他的额头。
这点冲击对恶鬼来说,除了一股意外的力量没有挡住,连伤口都不会留下,他低头看着那个如蛆虫般的东西,感到一阵恶心。它自己就曾经是人类,可现在它已经超越人类,再回头去看曾经的自己只会是深深的厌恶,路明非让他想起了以前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它高举起利爪,挥下与过往诀别的审判。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楚子涵的视线,她急切地想要冲过去,给那东西来上一记,可她根本就走不动,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着一柄刻刀,在她的大脑深处划来划去。
眼前有无数幻影交错,黑色的羽翼在夕阳下扬起,遮蔽了半个天空,铜柱上被缚的女人缓缓张开眼,她的白发飞舞,眼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
耳边似乎有什么动静,那是千军万马的咆哮,无法计量的人群跨越黄土与白骨,怒吼着咆哮着,他们手中的武器是那么简陋,天际坠下的烈焰与寒冰每一次都能夺去无数人的生命,可是没有人后退,哪怕前方横亘着沟壑,也有人会主动跳下去,用自己的尸体填满后来人的前路。
那是什么?一场何其惨烈的战争?画面真实的仿佛她也是其中一员,可那些人多半连件好好的衣服都找不到,这样的战争伤亡率必然高的惊人,楚子涵从没听说过古代有如此规模不要命的冲锋。
恶鬼一步步走向楚子涵,黄金眼瞳如黑夜中的两盏明灯,它已经解决了路明非,已经没什么能阻挡它享受自己的猎物了,属于胜利者的快感在血液中奔腾,猎杀会让它越来越兴奋,只要用这双眼睛去看任何一个女孩,没有人能抵抗住它的诱惑。这就是新生者,恶鬼沉醉在无穷的力量当中。
它忽然停下了脚步,惊恐地后退,一双更加璀璨的黄金瞳在黑夜中缓缓抬起,隔着凌乱的刘海,汹涌的神威透过那双眼神,射入恶鬼的脑海,恶鬼完控制不住地后仰躲避,它的自信在这种正面对视中瞬间就崩溃了。
楚子涵低声吟诵着古老的语言,那种声音从未出现在任何教科书里,听起来就像众神的低语,她每发出一个音节,自己的黄金瞳就会更加明亮一分,到了后面恶鬼的黄金瞳跟她比起来,只能算是不靠谱的白炽灯泡,而她是俯瞰天下的皓月!
恶鬼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对视了,楚子涵除了吟诵什么都没干,可在恶鬼的思绪里自己已经死过几十次,它什么都顾不上,转身就往小巷子外拼命的跑,像极了一个癫狂的疯子,就算被那些铁片锈钢筋扎的浑身是血也不在乎,只想尽可能的远离楚子涵。
璀璨的光点亮风雨中的夜空,周围的路灯同时熄灭了,恶鬼已经冲到小巷子外,但它也只能到此为止,熊熊燃烧的火焰扑面而来,把它的脸照耀成了金色。在巨响般的爆炸声中,火与风完吞噬了它,惊人的气浪一度中止了这片天空的大雨,路边墙面上留下黑色的烧灼痕迹。
几秒钟后动静消失,雨继续无情地下,风继续无情的吹,把小巷子外满地的灰尘带向远方。那种爆炸的威力简直是毁尸灭迹,比焚化炉都有效几百倍,那么短的时间里,恶鬼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被炽热的高温焚烧殆尽,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小撮骨灰,在这种天气里,很快就会完消失。
居民楼上亮起了几盏从睡梦中惊醒的明灯,有人推开窗户看向长街,却什么都没发现,也许那只是一声意外的惊雷吧,还真是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