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一把大伞,踩着厚实的雨靴,楚子涵走下出租车,抬头仰望面前的这栋建筑。
黑太子集团的标志即使在雨中也那么明亮,据说是用了特殊的材质,作为本地的纳税大户,连市领导要见黑太子集团的董事长,都要提前几天预约。这样一个企业当然足够豪横,即使眼前这地方已经快到郊区了,只是一片工业厂区,那几个大字标志还是透着一股暴发户的审美,站在长街尽头都能远远地看到,像是某种地标。
厂区入口的闸门紧闭,保安亭里的大叔正在看一台放在角落里的电视。在这里上班基本是个闲差,出入的人自己都有带通行卡,刷一下就能过去,也就只有极少数时候他才会离开自己的黄金小窝,出去给没卡的人开开道。所以这会儿他根本没发现有人来了。
楚子涵敲敲保安亭透明的视窗,保安大叔才回过神来,拉开一个小门,探头出来客客气气地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待人接物的基本功,尤其当找上门来的还是个漂亮姑娘的时候。保安大叔深谙此道,会来这种厂区的姑娘,除了上班的文秘他都见过,那些还都长的比较抱歉,像眼前这种高质量的,都不会是在这里上班的人。
“我想找个人。”楚子涵把一张名片递给保安大叔。
保安看了一眼,肃然起敬,那张名片是鹿天铭的,铂金质地,上面用激光雕刻着名字和电话还有头衔。本地人都知道鹿天铭的名片,那东西就像皇帝的圣旨,见卡如见人,只有在鹿天铭委托什么人办事情的时候,才会用上这东西。
名片的背面还贴着一张便签,就是便利店里随处可见的那种,可就是这张便签上,居然会有黑太子集团的公章,以及老板的亲笔签名,写的是通行证三个字。
同时拥有这两个人的委托证明,估计这么多年来都是头一遭,保安看楚子涵的眼神不禁有点八卦,就算是顶级美女,同时搞定两个大老板恐怕也不太可能吧
但这种事对楚子涵来说就是轻而易举,因为爸爸鹿天铭和黑太子集团的老板,是商业常有来往的伙伴。她委托鹿天铭帮自己要个证明,黑太子集团的老板就会帮朋友的女儿写一张,在家里聊起这位黑太子集团的老板时,楚子涵和楚糸一般都简称他叫黑老板,黑老板甚至还送过她们生日礼物。
鹿天铭从不过问楚子涵为什么要做某些事,哪怕这事看上去不像她应该做的,总是放任给她最大的自由。他坚信自己的这个女儿必然要奉行自由发展政策,将来才会是明珠美玉般的闺秀,反倒是对楚糸,鹿天铭管的还多一些,考分低了少零花,糖吃多了得洗牙。
“我可以进去了么”楚子涵收回名片,在外面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说自己是鹿天铭的女儿,必要使用这张名片的时候她也会简单的出示一下,就收回来。
“可以,当然可以!”保安点头如捣蒜,连称呼都变了,“您想找谁”
“楚天骄。”楚子涵说。
保安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您这……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问,我知道他已经失踪一个月了,按照法律规定,基本可以认定他的死亡,我来只是想去他呆过的地方吊唁一下,这样说你明白么我知道他住在这儿。”楚子涵打开自己的挎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束包装好的石斛兰。
楚子涵拿出这种东西基本已经挑明她和楚天骄的关系了,只是保安不懂花卉,否则他就会知道,花这种东西并非只会送给女人,如今这年代在商家的包装下,什么花都有点名头。
比如石斛兰,父亲节的时候这玩意就像情人节的玫瑰一样会价格飞涨,它象征着父爱如山,被叫做是父亲们的花。男人也有脆弱和需要关怀的时候,一束石斛兰也许会让他们疲惫的心情好起来,或者……用来祭奠某人的长眠。
“我还以为您不知道呢,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保安叹了口气,打开闸门,“我带您去吧,现在是上班时间,厂里没几个闲人,下雨天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光顾。”
“你好像跟他很熟”楚子涵听出来了。
“熟啊,当然熟,我俩的关系还不错呢,经常一起喝点小酒什么的,他爱卤大肠,我喜欢辣鸡翅,咱俩经常各点一盘换着吃,他老说我占他便宜。现在想想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这会儿居然很怀念。”
保安引着楚子涵走进厂区,灰色的车间成排并立,沉重的铁质大门紧锁着,里面传出机床工作的声音,这地方每分每秒都在给黑太子集团赚取不计其数的利润。
楚子涵有些意外,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老爹应该是个很抠门的人,当司机就那么多工资,满足自己的日常开销就不错了,存不了多少钱,反正妈妈也从来没指望他真的能给多少抚养费。刚开始他还能挤出三瓜俩字儿,支援一下母女俩,后来干脆就没有了,没想到在这里他居然还跟同事喝酒吃辣。
心里那股本来因为他死去而淡了几分的厌恶,这会儿好像又悄咪咪地跑出来了。人死去还真是件神奇的事情,难怪人们都说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了却身前身后事,落得个清清静静,活着的烦恼一点都不带走。
楚天骄住的地方在一间厂房的地下二层,楼梯和走廊阴暗细长,空气中充斥着空调压缩机的嗡嗡声,角落里堆着废旧的机械零件。
楚子涵没想到爸爸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侦探交给她的那份资料是楚天骄特意筛选过的,里面只是文字提到住所是地下室,图片基本都是地下室里隐藏起来的武器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