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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偶然的机会,马卫国认识了一个摔断腿之后生活落魄的舞蹈演员——李红霞,两个漂泊在异乡的人借助奇妙的缘分彼此依靠着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虽然他们很想要个孩子,但由于过去荒唐的生活,李红霞丧失了生育能力,马卫国原谅了李红霞纷乱的过往,他们领养了一个恬静的女孩——多多。一家三口过上了幸福而安稳的日子。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马卫国背着已经瘪了不少的大包,从一栋居民楼中走了出来。今天,他推销出去八桶清洁剂,有差不多五十元的进账,运气还算不错。马卫国不想回公司吃饭了,他决定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直到现在,他还不习惯像饿狼一样跟别人抢饭吃,所以虽然大家交的是同样的伙食费,他每次都要打扫盘底,吃咸菜。
小区广场上有很多人在跳舞,音乐声飘送过来,引起了马卫国的注意。他背着包走到广场旁边,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那些翩翩起舞的人们,欣赏着他们陶醉在音乐的节奏中自得其乐的样子,不管舞跳得怎么样,身体笨拙抑或轻盈,姿势扭曲还是优美,每个人似乎都很满足都很享受。马卫国想起自己被铁头说成是有催尿功能的沙哑歌喉,但自己唱歌的时候确实很过瘾很满足,或许自己曲解了音乐的本意吧,它本就不是用来满足别人的,而是满足自己。
马卫国注意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神情略显憔悴。她穿着鲜红的裙子、血红血红的高跟鞋,但与身上的明黄色短袖搭在一起就显得极不协调,远远地看上去,活脱脱一只毛色不佳的火鸡。她孤独地坐在哪里,像一件待售的商品一样等着别人来认购,火热的眼神看着那些翩翩起舞的人群,脸上充满了期待。马卫国很好奇地望着李红霞,不明白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就没人邀请她,可是她身边的女人一茬茬地换着,只有她坐在那里愈加落寞,眼神渐渐地暗淡下去。
马卫国竟然有些同情她,正要起身去邀请他跳舞,忽然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朝着她走过去,小伙子长的很帅气,应该是很多年轻女孩子期待的舞伴。马卫国有些遗憾地坐了下来,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她的眼中重又闪现出兴奋的光芒,可小伙子走到她跟前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侧身将手伸向了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得意地站了起来,挑衅似地看了一眼被冷落的她,欣然接受了邀请。她本来已经准备站起来接受邀请,但骤然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尴尬地僵在那里。马卫国在她的眼窝里看到一点晶莹的光,那是伤心欲滴的泪水。
马卫国果断地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了手,她反而迟疑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意想不到的邀请,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缺陷。但马卫国真诚的眼神让她无法抗拒。
“能请你跳支舞吗?”
“你……你是说我吗?”
马卫国点点头,再次将手往她面前伸了一下,她缓缓地站起来,尽力掩饰着自身的缺陷,不想让马卫国发现。尽管这个缺陷是不可能掩饰住的,但多拖延一会儿也好,她每天都到这里看着别人跳舞,每天都默默地期待着自己能够像其他人一样翩翩起舞,重温那些美好的回忆,重新体味那曾让自己无比自豪无比沉醉的时刻。尽管无法再现当年的风采,但哪怕能跳一步也好。她的腰被马卫国揽住,慢慢地随着音乐滑动着,被动地跳着,步伐沉重而笨拙,整个身体都显得很不协调。马卫国看着她的步伐终于知道没有人邀请她的原因了,她是个瘸子!
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马卫国觉得很不自在。看来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体残疾,所以没人来邀请她。她察觉到了马卫国的失望,像是被烫到一样像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马卫国更加有力地攥住了。马卫国觉得自己有一种责任,陪她跳完这支舞,因为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一个喜欢跳舞的人却拖着一条残疾的腿。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不让她尴尬不让她伤心,哪怕就这一次,就像当年为杨朵朵出气一样。
在马卫国的配合下迁就下,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可以看得出,她经过很严格的专业训练,尽管有一条腿不灵便,但一旦跟上了音乐的节奏,还是要比一般人跳得专业跳得优美。周围的人都渐渐地停了下来,看着他们两个跳,赞叹一个残疾人竟然可以跳得这么好,她对舞蹈的爱和沉迷感染了他们。两个人从起初的不和谐到越来越默契,李红霞拖着一条腿幸福的旁若无人。人们欣赏的目光让她找回了尊严找回了自信,陶醉在熟悉的音乐旋律中无法自拔,骄傲得像个公主。
音乐就像一条安静地流淌着的河流,而她是在水面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她闭上了眼睛,甚至可以看到清澈见底的河水和游弋着的自由自在的鱼,它们在水中滑动着,那么轻盈那么流畅,就像自己的舞姿一样曼妙。她觉得自己渐渐化身成了那条鱼,用心体验着每一道水流每一个漩涡每一朵浪花和融化在水里的温暖的阳光。她和音乐融为一体,身体如鱼得水地滑动着。她有着过人的舞蹈天赋。
音乐声渐渐弱下去,一支舞曲结束了。她睁开眼,看到了马卫国饱经沧桑、坚毅的脸,心中有些亲切有些感激。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被救赎的希望。
人们纷纷回到舞场边休息,准备跳下一支舞的人走进舞场。马卫国冲她微笑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叫住了马卫国,“等一下!”
马卫国转过身,“有事吗?”脸上和善的笑容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
“我们还没彼此介绍一下呢!我叫李红霞。”
马卫国挠挠头,觉得自己很不绅士,竟然没有主动地自我介绍。“我叫马卫国。”
“一起走吧,我住在马路对面。”
马卫国背上自己的大包,和倾斜着肩膀,拖着一条腿的李红霞缓缓地向小区的大门走去。在马路边,登上过街天桥的时候,马卫国看李红霞迈步非常吃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搀扶她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怕伤她的自尊。
马卫国和李红霞趴在立交桥的栏杆上,望着眼前一片灯火的海洋,蜿蜒的车流形成一条流动的光带,一直延伸到远方。李红霞轻轻拭去脸上的汗珠,问马卫国:“你也学过跳舞吗?”
马卫国摇头:“没有,就会跳个慢三,你倒是跳的很好!”
李红霞忽然兴奋起来,好像是内心伸出珍藏的某种记忆被触动了,“我原来是舞蹈演员呢!”
马卫国有些诧异地“哦”了一声。
李红霞眼睛中的光亮再次黯淡下去,语气忧伤地说:“一次演出的时候,不小心从台上掉下来,腿摔坏了。梦想的舞台也跟着摔就没了。”
马卫国想安慰她几句,却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任何安慰的话似乎都没滋没味、苍白无力,他忽然想起了黄家驹。与自己的偶像比起来,李红霞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黄家驹死了,成为了一个传奇,或者说获得永生;李红霞没有成为传奇,但她还活着,但这样的活着又承载了太多的不幸。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