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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2 / 2)

折春茵 白鹭下时 4886 字 2023-11-07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不成吗?”她抬起头来,眉眼盈盈含羞带怯,端的是小妇新过门的娇羞。

他不过走了半日而已,有什么可想的。谢明庭想。

然而在小妇人那般依恋爱慕的目光之下,他竟是脸热起来,目光亦无处安放,微微别过不肯看她。

识茵将他的别扭都看在眼中,假意不觉,拉着他一只手快步走至了书案,嘟哝道:

“好吧,其实是我有几个字不会写,就想着等你回来问问你……”

“不知郎君可否赐教呢?”

“什么字?”

二人此时已在书案前站定,她蓦然回过身来,被他身影圈在他与书案之间,眉眼弯弯,忽地倾身过来,谢明庭下意识将人搂住。

四目相对,她眼中有慧黠而清亮的笑意,映得身后窗中泻进的秋景都明丽几分。

尔后,柔荑攀着他肩踮起脚轻轻凑近他耳畔,声音轻快得像春夜里的一阵风:“当然是……”

“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的‘鸳鸯’二字啊。”

说完,她移开脸,就那么在他霍然怔住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奉上自己,吻上他微凉的唇。

像是潋滟夕光之中,金风泠泠拂动芙蕖玉露,洒落水面,漾开圈圈涟漪。谢明庭的心忽然乱得不能自已。

区别于那些个月光迷离的静夜里饱含欲念的深吻,这个吻实在太轻太轻,她很快不好意思地移过脸,清润的杏眸中带着些微的忐忑与希翼:

“这是报酬,郎君现在愿意教了吗?”

一只手,却已拉住了他惯常执笔的那只左手,轻轻地摇。

谢明庭回过了神。

白皙的俊颜上犹泛着淡淡的红,他强作镇定,握着她手搦住了搭在白玉象形笔架山上的兔毫。

肌肤相贴,耳鬓厮磨,他执着她手提笔蘸墨,胸腔里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疾跳。

识茵的心亦在跳。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试探他字迹的方式,她就不信,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会记得遮掩。

若真如此,那他也太正人君子了些……

可正人君子,又怎么会扮作弟弟,与弟妹苟合呢?

谢明庭的确不记得遮掩。

心胸之间仿佛荡开了一阵密而细微的鼓点,震得他心房亦是微微激荡。他握着她的手,提笔欲写。

只是,将要落笔时,忽然瞧见她眼睑下一片轻微颤动的卷曲长睫。

他的手就此微一停顿。

她在紧张什么?

转瞬却又明白了过来,原来——做出这些娇痴姿态,不过是试探他的字迹。

原来——亲他只为试探……

如果他是云谏,她还会这般试探他吗?答案自然显而易见!

心间有一瞬的恼意,继而涌起一丝报复的冲动。如同掩在冰面下的涓涓细流,虽细微却不可忽视,原先对于欺骗弟妹的挣扎随之消失不见。

他没半分异样地执着她手,以弟弟的笔迹题了半阙词。却非是她问的那首《长安古意》,而是——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如何?”

他放下笔,以手掌着她肩轻轻把人转过来:“还要再亲吗?”

他眼中清影湛湛,瞧不出半分暧昧迹象。却令识茵的脸,一瞬红到了脖子根。

她有种试探不成反被捉弄的错觉,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作答。

偏巧这时云袅进来送茶汤,瞧见窗台边纠缠到一起的两道影子,红了脸想退下。谢明庭叫住她:“什么事。”

一面以眼神示意她。

云袅瞬间读懂,含笑答:“郡主请郎君过去呢。”

他顺势松开识茵:“我先去母亲那边。”

语罢,手掌轻在她肩上一按,别身离开。

云袅行礼后亦退下,书房中空荡荡的,唯响起识茵局促而紧张的心跳声。

她看着洒金雪浪纸上风樯阵马般的一手好字,虽书柔情,亦于金钩铁画中锋芒毕现,确是当初和自己通信的笔迹。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吗?

“新妇,已经在怀疑了。”

这厢,谢明庭已经走到了母亲院中,开门见山地道。

方才,若不是他因自幼替弟弟分担课业,练就一手和他一模一样、连父亲都分辨不出来的字迹,恐已事泄。

“儿子需要知道,她和云谏之间过往的所有细节。”

自武威郡主命长子扮做幼子兼祧新妇以来,这尚是他第一回主动走近母亲的院子。武威郡主手抚着猫儿脊背,冷然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问,看来,我儿前时隐瞒得倒不错。”

谢明庭脸色晦暗。

他知道母亲是在讽刺他。从前,是母亲盼着他能隐瞒,数次对他软言相求。

现在,却是他不得不隐瞒,转而来求着母亲。

很多时候,他也想告诉弟妹一切。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二人关系早已越界,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武威郡主嘲讽之后,倒也没隐瞒:“有什么过往?麟儿不曾与你说过吗?新妇子是他在去年元宵的灯会上认识的,回来后就疯了一样央我去顾家提亲。你知道的——以顾家那样的人家,哪里配和我们做亲家?不是你弟弟喜欢,我哪会给他娶顾氏!”

说到此处,武威郡主又疑惑看他:“不对啊,你不知道的吗?那天晚上,你们俩不是一起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