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杀了他。”
这一刻,她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情绪,有的只剩下冰冷到深入骨髓的平静。
或许这也是强烈情绪的表现方式之一。
原来如此,他就是尤娜的仇人。诺伦心里明白过来,沉声道:“去吧,尤娜。
“该给这场战争画上最后的句号了。”
“少主!”
一旁,有七八位草原人骑兵闻讯赶了过来,组成一个防守阵列挡在苏夷面前,各个拈弓搭箭,警戒的望着天上的白渡鸦。
这是苏夷的亲卫队,队长是一位六阶骑士。
这支只有十人不到的骑兵小队,也是勒布斯部落最后一支稍微像样点的武装力量了。
“少主,您快走。”
队长低沉而快速的说道,“据点那边大概已经失守了,以骑士团行进的速度,这里的大多数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但您还能跑得掉,‘猎鹰’是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马儿,骑士团的人是追不上它的。”
‘猎鹰’是苏夷坐骑的名字,也是部落中最强壮的一匹马。
“你要我抛下族人?”苏夷握紧拳头,“这还不如叫我去死!”
“如果您不走,勒布斯族恐怕将在今天灭族。”
队长幽幽道,“活下去吧,少主,我们会尽力拖住白渡鸦。您赶紧离开这里,带着我们的最后一点血脉,去一个他们永远找不到您的地方。
“这也是我们……最后能为您做的事。”
听到这话,苏夷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飞速变换。
白渡鸦朝他发射出一道风刃,队长挡在他面前,挥出砍刀正面挡下这一击。
风刃的余波从刀刃两侧穿过,划伤了他两臂的胳膊,他高声厉喝道:“还不快走?”
苏夷从犹豫中回过神来,他仰头又望了一眼天上的白渡鸦,心中竟是有些不寒而栗。
白渡鸦那如同冰块般冷酷的目光中囚禁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她死死盯着自己,仿佛自己下一瞬间就会被她冲到跟前啃咬撕碎一般。
他知道,这是复仇者的眼神。
恍惚间他又回想起白渡鸦击杀高阶风系萨满的战绩,以及她在天上倾泄「天焚烈焰」的景象。
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地狱般的场景已经成了他的噩梦,自从她加入战场后,自己好像就没有赢过她。
战术上没有,战略上没有,个人实力也没有,现在看来,恐怕连战斗的意志也没有。
在她极具压迫力的凝视下,就连自己宁为玉碎的决心都悄悄动摇了起来。
队长的厉喝声犹在耳边,这也让他找到了自己后退的借口。
是啊,勒布斯族的战败已是既定事实,不是靠他的一腔热血所能改变的。
与其留下来白白送死,还不如先行撤退,静静等待日后的一线转机。
念已至此,他终于下定决心。
苏夷翻身上马,大喊了一声“驾”,便头也不回的朝远处跑去。
一旁,孩童愣愣的望着苏夷逃跑的背影,像是在疑惑少主这么做有什么深意。
是少主教会了他何为仇恨,告诉了他为什么要拼上性命与他人战斗。
既然如此,白渡鸦是部落的敌人,见到她,少主难道不应当将她从天上射下来,以报族人的血仇吗?
“原来是个胆小鬼。”
尤娜嘴角勾起了讥讽的弧度,语气中则带着隐隐的失望。
自己曾一度被他击败,当时在她的眼里,苏夷是如此强大而不讲道理的存在。
为了击败他,她跨越了重重困难、经历了战争的磨炼,终于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而当她准备和他决一胜负的时候,这位草原人的领袖,居然当着她和他族人的面逃走了?
这让她感到十分荒谬,同时让她的内心燃起了更大的怒火。
在临峰城蛰伏十几年,宁愿以性命为赌注也要破坏法阵屏障,履行破城使命的莱纳;
以及面对整个骑士团的火力,即使是知道十死无生也要向莱恩发起最后冲锋的天父。
他们都是自己的敌人,自己痛恨他们,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身上确实有一股力量。
你可以说这是偏激,也可以说这是执念。
哪怕他们选择了战争这种错误的方式,并因此将全体族人也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当因果报应到来时,他们也确实死在了族人的前头,并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了代价。
而你,你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她必须要跨越的一道试炼,自己必须要战胜的强大对手。
亦是草原人最后的领袖,这场生灵涂炭的战争的发起人之一。
当清算的时刻到来时,若他能慷慨赴死,倒还能让她高看两眼。
可他却逃跑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逃跑的,这一刻起,他都会成为勒布斯族历史上污点般的肮脏句号。
远处,苏夷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留在他身后的,是上万名手无寸铁的部落平民,以及寥寥数名留下来断后的亲卫队骑兵。
“白渡鸦,与我战斗!”
骑兵队长一边射箭一边朝尤娜高喊挑衅道,“想要伤害我的族人,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尤娜轻易躲过他的箭矢,腾空而起,迅速升到他够不到的六百米以上的高空。
俯瞰下方满目疮痍的战场,她突然觉得这些人可恨、可怜而又可悲。
这场战争没有胜者。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她无视底下骑兵们的呼喊,向着苏夷逃离的方向疾速追去。
纵使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马匹,也赶不上瓦尔基里飞行的速度。
一旦手里沾染了罪恶,就别再想着全身而退。
现在,他的报应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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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