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姐,我?这周内,会回去的。”女孩声音喑哑,“受害者家属的赔偿,我?来想办法。如果他们找上门,请你转达,我?一定会……负起责任的。”
戴玲听见这句也终于忍不住了,她有些哽咽:“你才多大啊小蝶,你要用一辈子还吗?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鸢蝶阖上眼:“有人?死了,有个孩子在?昏迷,奶奶扛不起,这件事总有人?要扛的。他们家又有什么错呢。”
“小蝶……”戴玲在?电话?对面?也有些抽泣。
“玲姐,奶奶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两天。我?会在?给北城大学发邮件,提一封返校申请,等再去加大办好退学,就可以提前结束交换,这周内回国了。”
“小蝶,”戴玲终于出声,“你能不能让你男朋友……”
话?说了一半。
却也分明?。
靠在?沙发上的女孩像轻栗了下似的,慢慢睁开眼睛,几秒后,夏鸢蝶笑?了起来。
“他和家里的情况,玲姐你知?道的,我?是要让他回去求他外公?吗,还是让他去向游怀瑾认错开口呢?”女孩笑?里浸上泪意,声音也哑下来,“玲姐,我?不能这样对他……真的,至少我?不能这样对他吧……”
因为只要她说,他就一定会去做的。
可游烈是那么桀骜的、不屈的、本该走到哪里都?光芒万丈的一个人?。
他已经为她蒙尘至此。
他够累了。
她还要他怎么做?她怎么忍得下心呢?
夏鸢蝶掐得掌心麻木而刺疼。
“玲姐,麻烦你把受害者家属要的赔偿,医疗费,清单发给我?吧。”女孩喑哑着声,“我?来想办法。”
“……”
电脑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邮件里清单最下。
一行对她来说的天文数字。
夏鸢蝶知?道,它还会涨,ICU里一天就要几千甚至上万的花费,而那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后续、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还是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女孩合上电脑。
她在?黑暗里又安安静静坐了很久,终于拿起手机,拨出了第二通电话?。
几十秒后,电话?接通。
黎明?的阴翳落在?女孩身上,将她侧颜模糊在?昏黑里。
她张了张口,终于涩声而平静地:“游叔叔。抱歉……”
夏鸢蝶幻听着什么东西?摔碎在?地,那可能是她心底那个小孩唯一紧紧抱着的、唯一拥有过的东西?。
她合上眼睛,听见自己还是残忍地开了口:“我?需要,向您借一笔钱。”
一直到很多年后,夏鸢蝶还是会想起这个早上。
明?明?是一通远隔重洋的电话?,但游怀瑾又好像就坐在?她的面?前。
他西?装革履,温文尔雅,居高临下,还有一丝悲悯。
而她满身疲惫、不堪、绝望与自卑。
那不是游怀瑾的错,夏鸢蝶很清楚,那只是她和游家在?的那个世界本就有的天壤之别,云泥之距。
那才是游烈本该在?的位置。
在?他的骄傲为她折尽零落前,在?他被她身处的泥沼彻底吞没前,放他走吧,放他回去做他光芒万丈的、不要再尝一丝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一直到电话?的临近末尾,游怀瑾都?没有提起过一个字,要叫她离开游烈。
是她提起的。
她说她会离开游烈。
游怀瑾却说他不强求,他们可以继续在?一起,这不是他帮助她的条件。
在?将起的黎明?前,女孩声音空荡地笑?了。
“我?不要自尊,叔叔。但我?不能连他的骄傲也践踏。”
“我?欠您的,将来还清了钱,也还不清您的恩情。只要我?活着,您有一言,我?无二话?。”
“但游烈他不欠您,是您欠他的。”
“所以您可以放心,我?会和他说清楚,是我?主动找您要的钱。拿了您的钱,这辈子我?都?没资格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夏鸢蝶说完,道谢,等游怀瑾结束了电话?。
然后女孩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拿起电脑,放在?腿上,她一边无声又平静地掉眼泪,一边开始写她的返校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