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县衙,周兴立即将陆瑾请到正堂落座,此时恰好正午,不消片刻美酒佳肴纷纷上来,看上去竟是美味无比。
看着案上的珍馐美味,陆瑾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草草与周兴饮罢三杯开宴酒,便将遇到魏玄同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正色言道:“当时魏玄同身为宰相不便对周兄言明选官之事,出言提醒,也是让周兄你不要久作等待,这完全是一片好心,还请周兄不要再往心头去。”
听完了陆瑾的话,周兴一张脸早就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脸上也是泛出了微微红晕。
在他看来,当年晋升无望完全是因为魏玄同从中作梗之故,因此对于魏玄同他一直是耿耿于怀,恨得也是咬牙切齿,今日听了陆瑾之言,才明白整个事情的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误会魏玄同了。
虽则如此,周兴心内却没有半分惭愧和懊恼,反倒止不住的愤怒。
身为流外官的他,因未参加科举而被宰相们瞧不起,痛失千载难逢的晋升机会,这般荒唐可笑的理由,却决定了他一生官路的晦暗,如何不令周兴愤怒不已。
此等选官体制,此等世俗目光,还有那贵胄世家蔑视寒门的冷漠态度,犹如一团火焰般在周兴胸腔内燃烧不止,使得他神色更是难看。
瞧见他神色有异,陆瑾关切询问道:“周兄,你没事吧?”
周兴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颇有些悲凉地颤声言道:“陆郎,空有才华而身无其位,以至于报国无门,为兄实在不亦悲乎!”说完之后两行热泪陡然涌出眼眶,在脸上奔涌不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瞧见这一幕,陆瑾被深深震撼了,慌忙起身言道:“此乃选官制度缺陷,千百年来寒门无路皆是如此,还请周兄你看开一点,不要为此介怀。”
周兄一声悲叹,起身来到陆瑾身前对着他深深一个大拜,这才直起身子握住陆瑾的手言道:“陆郎,为兄满腔热血无从报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依靠陆郎你在天后面前替为兄美言,拜托了。”
陆瑾定定地看了他半响,心知此事不能推托,无奈之余只得轻轻一叹,点头道:“在下人微言轻,只怕在天后面前也说不上话,不过上官学士与在下素来交厚,天后对上官学士甚为器重,我会拜托上官学士替你美言,不管能否成功,在下都会给周兄回话。”
周兴感动点头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为兄等着陆郎你的好消息。”
陆瑾离去之后,周兴一个人漫步在后园的水池边,身为流外官而被朝臣藐视的屈辱感在他心中来回激荡。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爆发出一声响彻行云的长啸,仰天愤怒叫嚷道:“我周兴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必定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
吼声震天回荡不止,一只栖息在树上的大鸟受惊而动,扑凌凌振翅飞上了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