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员大将胡须虬结膀粗腰阔,大步行至任知古身前拱手道:“末将陈明在此。”
任知古抬手戟指站立庭中的陆瑾,亢声吩咐道:“陈校尉听令,将监察御史陆瑾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诺”陈校尉抱拳一拱,单臂一挥对着手下厉声下令道:“将陆瑾拿下。”
一阵密集的刀剑出鞘之声,紧接着寒光闪闪,杀气逼人,数十名将士已经将陆瑾围定阵中,看似立即就要准备动手。
陆瑾嘴角牵出了一丝冷笑,右手抚在了腰间软剑剑柄上面,对他来说,这些缇骑完全是不中看的,他有信心能够轻而易举的杀出去。
“等等!”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样剑拔弩张的一幕,陆望之点着竹杖行至任知古身前,拱手沉声言道:“任侍郎,在下乃吴县陆氏族长陆望之,有一席话想对陆御史说,还请任侍郎行个方便。”
任知古冷哼一声,口气却是非常的冷冰:“此人抗旨不尊,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官要将他抓回去请圣人发落!”
陆望之却是一笑,言道:“任侍郎,圣人赐婚此乃一桩美事,陆御史岂会抗旨不尊?想必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待老朽与他说几句便好。”
任知古犹豫了一下,终是同意点头道:“那好,你告诉陆瑾,本官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陆望之微微一笑,转身走入了阵中,望着孤零零矗立的陆瑾,不禁一声长叹,走上前来甚为不解的言道:“陆御史,你这又是何苦呢?”
若来者是为别人,陆瑾一定根本不会理会,然而陆望之乃是他的外祖父,自然而然不能充耳不闻,他摇头轻叹道:“陆公又非在下,岂知在下之苦!”
陆望之呵呵一笑:“佛家常言世人皆苦,此言听来却是有几分道理,老朽也不知道陆御史你为何要抗旨不尊,但你这样当场抗旨,无异于是最愚蠢的办法,也让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以老朽之见,陆御史你不妨先应承下来,有什么事情待回到长安,见到圣人,再行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陆瑾垂首不语,似乎有些意动。
陆望之感概一叹,轻轻言道:“岁月悠悠,喜亦有,悲亦有,来之为天意,变之在人为,老朽虚度六十二载,不懂得太多大道理,只明白冬天来了,春天亦将不远,人生就是如此……”
陆瑾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陆望之,眼眸中渐渐升起了希望的火焰,再也并非刚才那般是为一团冷然肃杀的死水。
陆望之心知陆瑾已经了悟,对着他微笑点头,神情慈祥而又和蔼。
沉默对望一阵,陆瑾嘴角牵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轻轻颔首,继而又收敛笑容走出阵中,对着任知古深深一拜沉声言道:“陆瑾遵旨奉被,若有冒犯,还请任侍郎不要见怪。”
“本官只当你是高兴得失心疯了。”任知古冷冷一句,然而言语中却有替陆瑾时才抗旨之举开脱之意。
不过即便陆瑾已经遵旨应命,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绷着脸言道:“事不宜迟,本官当陪同陆御史你立即回京,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任侍郎做主便是。”陆瑾点了点头,心知任知古名为陪同,实为押送,他肯定是怕自己会改变主意偷偷跑了。
一场风波终是消弭无形,然而在陆瑾心内,却隐藏着更大的风暴,似乎将在长安城的上空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