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回去了？”</p>
“好。”</p>
“……”</p>
听着脚步声远去，然后门关合的声音传回来。</p>
再然后，就是偏宅里长久的死寂。</p>
站在原地的唐染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须臾后，她抬起手――</p>
掌心里安静躺着她的手机。</p>
与此同时，骆家主楼，餐厅。</p>
今天中午依旧只有骆老爷子和骆湛两人在餐厅内用餐。</p>
主位上，骆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给她安排手术？”</p>
“既然拿到唐世新的签字同意了，手术会尽快安排。”骆湛说，“明天我会去一趟m市，和家院长那边――”</p>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p>
骆湛话音戛然而止。他没有迟疑放，放下刀叉便去拿自己的手机。</p>
骆敬远不满地抬头：“和长辈一起用餐却一点餐桌礼仪都没有，手机不知道调静音吗？”</p>
“调了。”骆湛头也不抬地说。</p>
骆老爷子气得哼哼：“那这声音是我幻听吗？”</p>
骆湛嘴角一勾，撩起眼：“这是给染染一个人设置的铃声。”</p>
骆老爷子：“……”</p>
电话接通。</p>
坐在高背椅里的青年倚回身去，那张从方才进餐厅开始一直懒洋洋没什么情绪的面孔上浮起情不自禁的笑意：“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小姑娘？”</p>
对面沉默。</p>
骆湛等了几秒后意外地拿下手机，确定一遍信号和通话状态无误，他微绷直身，声音也沉下去：“染染，你在吗？”</p>
对面仍旧没有声音。</p>
骆湛的表情蓦地变了。</p>
那种颓懒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推开高背椅便起身，抓起大衣的手背上青筋绽起，眼神阴沉得厉害。</p>
他头都不回地大步往外走。</p>
主位上的骆老爷子愣了下：“骆湛，你干什么去！”</p>
骆湛没停身，脚步愈快，声音低沉微哑：“染染可能出事了，我――”</p>
“骆湛。”</p>
还是那个称呼，但这一次是在耳边极近的距离下响起的。</p>
是熟悉又带着某种陌生情绪的，唐染的声音。</p>
“――！”</p>
骆湛脚步猛地一停。</p>
几秒后，他终于回神转过头去，像是一口气呛住了没顺过来，骆湛扶住身旁的椅背低下身连着咳了好几声。</p>
等呼吸终于平顺，骆湛站在长桌的尽头，无奈地哑声笑：“你是不是想吓死我，染染？”</p>
对面沉默几秒：“你生气了吗？”</p>
“没有。”理智回归的骆湛听出唐染的声音情绪不太对，但他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会对你生气。”</p>
唐染再次沉默。几秒后，她声音喑哑地开口：“我不做手术了。”</p>
“！”</p>
骆湛面上笑意顷刻褪去。他本能地皱起眉，扶在椅背上的手也慢慢握紧。</p>
僵持几秒后，骆湛才逼着自己压下呼吸和情绪，他认真地开口：“不要突然说这种话，染染。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p>
唐染再次问：“现在你生气了吗？”</p>
骆湛一怔，无奈问：“你就是为了气我才――”</p>
“唐珞浅，刚刚来找我了。”</p>
“……”</p>
骆湛蓦地顿住。</p>
“我现在很生气。”女孩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安静、平寂，还透着冷淡的冰雪似的凉意。</p>
她就站在门旁，垂着的手指慢慢攥紧起来，指尖是冰冷的温度。</p>
气得。</p>
唐染抿紧唇，声音轻缓地、慢吞吞地重复一遍：“我现在特别生气，骆湛。”</p>
骆湛低垂下眼。</p>
他和唐染早已无比默契，只听一句不明的话和话里的情绪，他就能听懂她想说的话意。</p>
骆湛慢慢叹了声：“唐家这些人真是沉不住气啊，这才谈完多久。我本来是要今天下午去找你说的。”</p>
唐染的呼吸声终于多了一丝起伏，她轻咬着唇，过于积压的懊恼和生气的情绪让女孩的声音微颤：</p>
“我的眼睛，是我的眼睛。你、你凭什么，拿你自己做条件……”</p>
骆湛低声安抚：“那个婚约，就算我爷爷答应了，只要我拒绝就不会有任何效力。”</p>
“才不会那么简单。”唐染手指攥得更紧，“如果真有那么简单，那唐世新不会同意手术签字！”</p>
“……”</p>
头一回听唐染这么情绪激动地说话，骆湛怔了两秒，哑然笑着垂眼：“我们小姑娘为什么总是那么聪明？我本来只需要担心你会误会或者难过的。”</p>
“骆湛。”唐染声线紧绷，“你不要开玩笑，我是很认真地在生气。”</p>
骆湛无奈地笑：“相信我，后面的事情我真的能解决，而且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所以不要生气了，好吗？”</p>
“……”</p>
“还生气吗？”</p>
“……”</p>
“怎么样能让我们小姑娘消消气？”</p>
“……”</p>
骆湛等了几秒，扶着椅背直起身。他看向餐厅长桌另一头的主位方向。</p>
思索几秒，骆湛一本正经地对电话里建议：“我现在在家里餐厅，不然让我爷爷帮你监督――”</p>
骆老爷子没表情地抬眼，等着看自己这个“丢人”的小孙子还能说出多“丢人”的话来。</p>
在骆老爷子和其他佣人的目光下，</p>
骆湛垂下眼，懒洋洋地笑起来，淡定接上：</p>
“罚我到外面跪一下午吧，这样足够我们小姑娘消气的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