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湛一怔。</p>
唐染说：“从骆骆给我当机器人的时候开始就是了，好像一直都是骆骆在迁就我的。骆骆自己想要什么，从来不说。”</p>
“……”</p>
论思辨论逻辑，骆小少爷从来都是秒杀旁人的，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大脑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失语时刻。</p>
把骆湛这反应当沉了默认，唐染更自责了。</p>
小姑娘低下头去，沉默了好久似乎才鼓足勇气。她仰起头，脸颊红彤彤的，小表情却绷得认真：“骆骆是希望我能更主动一点的，是么？”</p>
“……”</p>
“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唐染声音轻下去，带着点不安和赧然的迟疑，“先亲、亲一下可以吗？”</p>
“……”</p>
“骆骆？”</p>
骆湛慢慢叹出一声气，然后他笑起来，声音哑得厉害：“可以。”</p>
骆湛托着女孩后腰的手慢慢收紧，只是在他俯身以前，唐染仰头，认真地说：“骆骆不能动。”</p>
“嗯？”</p>
“不能总是骆骆主动、靠近我。”唐染脸红得厉害，但还是坚持着说，“我也要主动靠近骆骆。”</p>
骆湛望着她，然后笑着垂下眸子：“好。那我不动。”</p>
“嗯！”</p>
空气里响起衣料摩擦的o@声。</p>
几秒又几秒，踮脚又踮脚……</p>
半分钟后。</p>
无事发生。</p>
骆湛忍笑忍得艰难。</p>
扒着他肩膀的小姑娘委屈得要哭了：“我够不着。”</p>
骆湛终于按不住，闷声笑起来：“是你不让我动的。”</p>
“qwq”</p>
被小姑娘仰着脸无助又委屈地看了两秒，骆湛就缴械投降了。</p>
顺着凉冰冰的瓷砖墙面，骆湛滑低了身，半蹲半跪下来。从唐染仰视他，变成了他仰视唐染。</p>
抬头看着小姑娘，骆湛莞尔：“这样好么。”</p>
唐染脸蛋通红，点头：“好。”</p>
骆湛倚在墙上，似笑非笑地望她：“嗯，现在开始我不动了。”</p>
“好、好的。”</p>
几分钟后。</p>
“典礼都开始了，小染会跑去哪里啊。”</p>
“你别急，体育馆门关着，肯定在馆内。这层就只有开水房和洗手间，既然洗手间没人，肯定是在那边了。”</p>
“黑乎乎的，也没开灯……她真会在那里边吗？”</p>
“我陪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p>
“嗯，小心点啊。”</p>
“……”</p>
许萱情和陪她过来的室友手挽着手，谨慎不安地挪着步子。黑暗里，她们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步伐放到了最轻。</p>
直至走到开水房前。</p>
门没有关，她们很轻松就能看见里面。</p>
今夜月光如水，大片洒在开水房的地上，清晰地勾勒出墙角的两道身影――</p>
身材颀长的青年坐在墙根前，倚着墙面。他一条长腿平伸着，另一条腿单膝屈起，勒着利落的裤线撑在地面上。</p>
而身影娇小的女孩就坐在他平伸的腿上，攀靠着屈起的那条。</p>
她正侧着身，双手不安地攥紧了青年的衬衫。眼睛也阖着，动作稚拙地亲吻青年的唇。</p>
她吻得细碎，有时候还会因为紧张偏离地吻到下颌去。但这种时候，只会格外让靠在墙上的青年喉结滚动得更明显。</p>
这一场吻小心翼翼，更紧张惶然。唐染只听得到自己胸脯里擂鼓似的心跳，完全听不到旁的声音。</p>
所以连开水房外的话声和脚步声她也没有注意。</p>
骆湛一直有所防备，此时也是余光瞥及。他始终垂在身侧自我压抑的手还是抬起，扶着小姑娘细白的后颈，他慢慢加深这个吻，同时拥着她轻转角度。</p>
再停住时，女孩的模样已经被完全遮蔽到阴翳里。</p>
骆湛松开指节的力度，重新放任了身前小姑娘稚拙地落到下颌上的亲吻。</p>
柔情压下。</p>
再抬眼时，他冷冰冰地望向门外。</p>
僵持数秒。</p>
门后两道身影仓皇而逃。</p>
这一次的动静终于惹得唐染察觉。小姑娘云里雾里地抬了抬头，声音微微喑哑：“骆骆，怎么了？”</p>
“没事。”骆湛回眸，唇角勾起，“不过，典礼已经开始了。”</p>
“……啊！”唐染惊呼了声，慌忙起身，“我忘了。”</p>
“等等。”</p>
“啊？”</p>
骆湛随唐染一并起身，俯向前在女孩唇上轻吻了下，然后偏过头笑：“刚偷过腥，不该擦擦嘴么。”</p>
唐染憋住呼吸。</p>
等骆湛眼底带笑地直起身，她才小声问：“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得特别差？”</p>
骆湛没说话。</p>
唐染声音更小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下次我会努力――”</p>
一点低哑无奈的笑打断她的自我反省，唐染茫然仰脸。</p>
骆湛正抬手，揉过她头顶：“你不知道该怎么做都这样了，如果等你知道，那我不是要‘死’在你手里？”</p>
“……”</p>
唐染慢吞吞地红了脸，眼底熠熠。</p>
“走吧，典礼开始了。”</p>
“嗯！”</p>
.</p>
唐染回到位置以后，发现许萱情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诡异。</p>
唐染心虚两秒，问：“怎么了？”</p>
“你刚刚去哪儿了？”</p>
“开水房。我……去接电话了。”</p>
“接电话为什么会脸红成这样？”许萱情表情更加复杂，“小染你不会就是――”</p>
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突然响起典礼主持人的声音：“接下来发言的是校内优秀学生代表，骆湛学长。”</p>
“！”</p>
台下角落，唐染和许萱情四人同时心头一惊。</p>
唐染抬起头。</p>
主席台前，将衬衫纽扣系到最上一颗的骆湛没什么表情地走上台。</p>
“你们好，”骆湛扶正话筒，“我是骆湛。”</p>
话音未落，已经被淹没进馆内轰然掀起的雷鸣般的掌声里。</p>
在与ai高度相关的自动化系，就像蓝景谦之于谭云昶，骆湛绝对拥有着数量不菲的同性迷弟。</p>
甚至可以说，有许多对ai感兴趣的学生是奔着骆湛和他的int实验室报名k大的。</p>
这雷声般轰鸣的掌声里，站在镁光灯下的青年眉眼如旧。</p>
他不急不躁，也未露意外，只等着掌声过去后便按着腹稿开口。偌大的馆内，那人声音平静冷淡地在上空盘旋回响，和一两分钟前在开水房里唐染耳边那动.情的沙哑完全不同。</p>
想起不久前她还把他此时穿着的衬衫攥得褶皱，把这个人抵在开水房凉冰冰的瓷砖前亲吻，唐染脸上就一阵发烫。</p>
那个如惯常倦懒的声音说了什么，她几乎完全没能听到。</p>
等她再次回神，已经是骆湛下台，而馆内掌声更胜之前。</p>
在骆湛演讲结束后，学生们很快就是情绪大起之后的回落，有些人还按捺不住兴奋地低声讨论，也有些已经躁动起来，四处搜寻着下台后某人的身影了。</p>
最后两场发言匆匆收尾。</p>
自动化系的典礼结束，发完言的领导和老师们自然要先行离开，骆湛也在其中。</p>
鸡仔似的闹腾的新生们被各班的命令按在原位，想上前和这位“优秀学长”搭话的学弟学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道身影随着老师们走向馆外。</p>
一个，两个，三个……</p>
领导和老师们的身影消失在馆门后，骆湛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这支队伍的最后。</p>
等和最后一位离开的老师说完什么，而对方出门后，骆湛停在馆内门前。</p>
几秒后，那人转身，往回走来。</p>
馆内死寂几秒，倏地哗然。</p>
各班班长几乎安抚不住快要冲上前的骆湛的迷弟们。</p>
系里尤以与ai交集最大的自动化专业为重灾区，骚动里有个粗犷的男声嚎起来――</p>
“学长我也想进int！我可以！我爱你！”</p>
馆内爆发出一阵哄笑。</p>
然后新生们自发地安静了些，期盼地看向走回来的骆湛。</p>
骆湛步伐停顿了下，撩起眼帘瞥过去：“谁爱我？”</p>
迷弟：“我！”</p>
“要脸么？”</p>
“要！”</p>
骆湛轻嗤：“int实验室宗旨，不收要脸的。”</p>
“……？”</p>
馆内安静几秒，再次陷入哄笑声里。</p>
而这短短几十步的距离，终于被骆湛走完，他走进坐着小马扎的新生堆里。</p>
他从两排学生之间走过，然后停住。</p>
笑闹完的新生们终于不约而同地想起上午就在校内流传开的那个“骆湛的神秘女友就在自动化系”的传闻。</p>
围观群众们的眼睛顿时亮了，恨不得变成镭射灯，直勾勾地往骆湛身旁扫。</p>
站在众人视线的焦点里，骆湛却谁都没看，只半垂着眼，似笑非笑地望那个猫在自己腿边一动不动装鸵鸟的小姑娘。</p>
他嘴角轻勾了下，蹲身下去。</p>
“呼。”</p>
骆湛在女孩耳边吹了下。</p>
“――！”</p>
唐染没能压住这本能的一抖。</p>
顶着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小姑娘哀怨地抬起头。</p>
骆湛忍着笑：“去吃夜宵么？”</p>
“不吃，”小姑娘在那些藏不住的议论声和视线里缩了缩，小声咕哝，“我都快被吃了。”</p>
骆湛继续忍笑：“我在，不怕。”</p>
“就是有你在才怕的。”</p>
骆湛想了想：“你如果怕麻烦不想承认，可以装作只是被我骚扰。”</p>
唐染懵了下，抬头。</p>
骆湛拉起她的手，勾起她的手指慢慢展平，然后低下头在她掌心烙下一吻。吻时他犹在不正经地笑：“你还可以甩我一巴掌，然后跑掉。”</p>
唐染被噎着了。</p>
骆湛慢慢吻过她掌心，然后才抬眼，笑：“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染染。”</p>
唐染沉默两秒，乖乖低头：“我错了。”</p>
骆湛微怔。</p>
“我不是不想承认，只是……”唐染停顿了下，纠结地皱起眉头，“我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我怕他们发现你喜欢的只是我，会因为讨厌我，对你也失望。”</p>
骆湛沉默须臾，哑然失笑：“我比任何人知道我想要的是谁，而这个答案和除了我们以外的任何人都无关。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染染也不要在乎。”</p>
唐染犹豫了下，轻点头。</p>
骆湛望着面前的女孩，慢慢垂眼：“本来打算过一段时间再给你的，好像不能再忍了。”</p>
唐染不解抬头：“？”</p>
她看见骆湛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盒子。</p>
唐染呆了下，下意识把被骆湛握着的手往回拽了拽：“我、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p>
骆湛微怔，他再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你怎么比我还急啊，小姑娘。”</p>
“……”</p>
知道自己误会了，唐染脸瞬间红起来。</p>
骆湛笑着打开盒子，将里面那条专门定制的项链取了出来。</p>
“不过，意义也差不多。”</p>
唐染好奇地看着项链。</p>
这条链子上有两个挂坠。一个是圆圆扁扁的形状，正面刻着390，背面刻着一个“染”字；另一个挂坠要稍立体些，好像是……</p>
“这是390号硬币，还有染染一个人的许愿池。”</p>
骆湛俯身向前，给怔住的唐染戴上项链，然后在颈后系好。</p>
他直回身，眼神温柔。</p>
“许愿池再也不会离开了，染染。过去现在和未来，答应你的每一件事，他都会做到。”</p>
绷了数秒，唐染还是没忍住，眼圈一红。</p>
她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声音也再藏不住哽咽：“骆骆……”</p>
“别哭啊，小姑娘，”骆湛无奈垂眼，抬手擦掉唐染脸上的眼泪，“你的许愿池会心疼的。他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的小姑娘永远不要再哭了。”</p>
“嗯，我、我不哭。”</p>
唐染憋着哽咽点头，然后没憋住，打了个哭嗝。</p>
骆湛心疼又好笑。</p>
唐染沮丧着脸：“那，那骆骆还有别的心愿吗？换一个吧，我一定能实现的。”</p>
骆湛想了想：“有。”</p>
“是什么？”</p>
“等你毕业以后，我们就结婚吧。”骆湛笑起来，低头吻了下女孩的唇，玩笑道：“求你依法睡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