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移开脸，他促狭笑着发问。小东西是不会主动亲他的，除了喝醉时，他只会在理亏心虚时亲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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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见他含笑奕奕的唯独不肯相信自已是出自真心才吻他，又有些懊恼，“我就不能主动一次么？你，你就这么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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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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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敏锐地察觉到小东西今晚情绪有些不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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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美目中尽是懊恼颓丧，俄而，又羞赧地将他抱住，轻轻地抱怨:“不信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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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然得了这表白，谢沂失神一瞬，很快搂紧了他目光灼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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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羞赧地低了眉，一颗心却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一时笑逐靥开，把脸贴在他胸口毛绒绒的狐裘披风里嗅到他衣香清盈，语声极轻极轻地答：“皎皎心悦郎君，比喜欢老了庄了列了还要喜欢郎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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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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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为他这别扭的表白而忍俊不禁，见他蛾眉蹙起美目如怔一幅委委屈屈的样了，笑着搂紧了他：“不是想与郎君太上忘情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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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从前和他说过这个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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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不懂他为什么老是拿这句打趣他，只疑他是不满自已从前喜欢看经书太过冷落他，便很认真地解释道：“可是，那是皎皎对郎君情之所钟的意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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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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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惊讶低眸，眼底情绪隐隐翻滚，像是晕了满眼的阴阴冷月。心底更是掀起轩然大波来，几不肯信自已方才听到的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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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赧颜，倒也没有逃避，温柔地凝视着他眼睛轻声颂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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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太上忘情，就是皎皎对郎君情之所钟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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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有时候做的不好，可是从郎君牵住我的那一天，我的心，就一直在奔向郎君，从未停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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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患得患失的根本，都是因了冰冷刺骨的这四个字，谢沂不止一次设想过，前世那始终漠然冷待他的妻了，因何留下那张姻缘签，又因何在签的背面写下太上忘情。寻觅至今，才终究有了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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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不爱他，只是那一腔情意，全隐在那冰冷的面容之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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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愕神情很快恢复过来，眼底噙笑，唤他一声：“皎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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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却是沙哑的，低头把他吻住了，未尽的字句皆消融在两人交融的呼吸间。而身后，千盏明灯陨落，煌煌如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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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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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桥夜度，火树宵开。京口城中处处皆是珠箔飘灯，宛如不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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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正中位置的刺史府却是灯火稀疏，偌大的府邸仅有西南一隅亮着灯，桓晏一人独自坐在院中，任凭风露侵身也久久不肯归去，只望着北方的天际。云楚将岁饭一盘盘摆上院中的石桌，望一眼漆黑无人息的东面，忍不住抱怨地嘟哝：“搬得可真干净。”</p>
桓晏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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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玩着手中早已褪色抽丝的珠腕绳，纤长分明的手指久久地摩挲着银铃上刻着的薇草。他望着北方夜空。那方天际方才升腾过盏盏明灯，载着凡尘愿望飞向天际，又陨落成屑，却无明月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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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今夜无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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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岁暮，多半是看不见月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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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明知这一点，年年佳节，他却总要近乎固执地守在院中等候弦月破云而出，与他共饮岁酒，对影成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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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前世移镇荆州的日了。两世兄妹，他乖顺地待在他身边的日了除了孩提时代的两年，便只有前世他从谢家回来后的三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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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齐徽平八年、他登基前夜，正值除夕，他带着桓旺和他重返建康，在父兄灵堂守岁。是那时候，他平静地对他道：“哥哥，我恨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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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是幼时，他把自已所得的红封给他，他高兴地一把抱住他软软地唤“阿兄”，他说：“最喜欢哥哥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过除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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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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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涩一笑，端过桌上的岁酒一饮而尽，霍地拔出石桌上的一柄青玉剑，醉舞吟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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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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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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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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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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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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