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请夫人把她打发出府,便听衾凤在院外通传:“老爷夫人,桃枝姑娘求见。”
方娘子是没见过桃枝的,只听裘珠念叨了几次什么“勾人的脸”、“小狐媚子”,还曾在心中笑话女儿大惊小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再美又能美到哪去?
直到见了小女子轻踩月华步进院中,身材尚属平板一块,但肩若削成脊背挺直,垂首抬眸自成风流,就是在扬州的四大家族,姑娘们也没有她这样好的仪态。更别提那张比月色更皎白的小脸,一双形状极美的眼睛时时泛着泪光,楚楚动人得紧,只消轻描淡写向旁人投去一眼,便能叫人心里直颤。
她心道,这般模样的美人放到眼前,大公子动了心思是迟早的事,老夫人怕是一时糊涂把她带回家来,这会儿正好添些火候,好把她赶出府去。
不料女子抬头,右脸颊红肿的巴掌印触目惊心,啜泣道:“老爷夫人怜惜,把我从盛京那等吃人的地方救出来,又让我把沈府当成自己家,否则,我早就到地府去见我的爹娘了。可如今,许是桃枝命带孤煞,这沈府,怕是也待不下去了,求老爷夫人发落。”
三公子紧随其后闯进来,白嫩脸庞几道指印,鬓发散乱,衣衫也皱巴巴不成样子,“娘,你快去勤书阁看看吧,裘珠姐姐疯了,她要杀了意安。”
沈夫人本心疼儿子面上的伤,此刻长吁一口气,“走,咱们去勤书阁。”
沈庚扶着桃枝起身跟上。
一行人赶到大公子院里,灯火通明,墙角处坐着裘珠,捏着哇哇哭叫的意安的脖颈,众小厮举着火把手持棍棒围了一圈。
小厮们自发为沈老爷和夫人让了一条道,沈夫人气得发抖:“裘珠,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把意安放下?”
桃枝没有跟上,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贸然上前只会更加激怒裘珠,询问角落里抱着扫帚看热闹的寿子,发生了何事。
“方才姑娘和小公子玩闹,裘珠打了姑娘一巴掌,被三公子拦下,姑娘便跑了。你是不知道后面的事儿,可精彩了,郑夫人斥责了裘珠两句,她怒急攻心,竟上前拉扯夫人,被正好归来的大公子一脚踹
开,站在院门前边骂边哭,说得那叫一个难听。平日里,她不总是高人一等么,把自个儿当成半个主子,见她落魄,也有几个丫鬟小厮劝了几句,数落她几句,她便彻底疯了,挟持了小公子。”
桃枝头疼,今日与裘珠的矛盾激化,她也实在不想再与她待在一个屋子了,晚膳后撺掇着意安,把裘珠辛苦抄写的《弟子规》撕了叠成千纸鹤,一起爬上屋说。”
“听娘的话,我一直乖乖听娘的话,娘叫我不要再上学,伺候小公子,最好爬上大公子的床榻,我都照做了,为什么,你们都在背后看不起我,嘲笑我?”声嘶力竭的叫喊,伴着孩子尖细的哭喊声,声声凄厉。桃枝一步步走过去,火光下裘珠面容逐渐清晰,发丝被泪水汗水糊在面上,腹部襦裙上一个黑乎乎的鞋印子,裙角裂了几处,脏兮兮垂在地上,不敢
相信,这是平日里心高气傲好强能干的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