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沈遇示意她与自己同坐。
小狗被从垫着棉布的炉子?上抱下,沈遇挠了挠它的下巴,它舒服地哼唧两声。
火光映在?脸上,桃枝伸手烤火,不明所以?发散着思绪,火焰也无?法驱逐她身体一阵阵发寒。
是时候离去了,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如今落得这接过,不能算好,也不算太坏。桃枝正想着,毛茸茸的小狗被塞到她怀里。
“我……”
不知所措,捏着小狗想把它扔回沈遇怀中。他叹气,宽厚掌心把她手掌包裹,用了些?力道,把小狗摁在?她腿上。
他眸色温柔,低头给小狗顺毛,长指从她手背掠过,“别?怕,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你见了它,先竖起道防备的墙,它自然?会害怕,为了自保,也会对你不善。”
桃枝一时分不清他这话?是对狗说,还是对她所说,不由自主去想其中深意,防备的墙,似乎还有人这样跟她说过。她回想,是不是自己每次见到这小狗,都横眉竖眼、凶神恶煞,它才会感到害怕,住不住吠叫。
应该没有吧,她分明是见人先笑?呀。
“试着用心去接纳它,”沈遇寒星碎玉般的眼睛里盛着迷惑的她,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别?紧张,别?想着它会吼你。”
桃枝小心翼翼把绒绒提起来,尝试心无?杂念看?它,“对不起,绒绒,我向你道歉,你现在?暖和吗?要不要再?烤烤火?”它还是叫,她气馁道:“我不会。”
“别?着急,慢慢来。”沈遇抱过绒绒,往它颈上套绳索,“要多跟它一起玩,不要逃避,也不要望着瞬间拉近关?系,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
他披了大氅,牵起狗绳,“走吧,咱们一起去溜溜绒绒,它一直被关?在?房中,可?闷坏了。”
二人一起走过倚玉轩后的竹林小径,绒绒很是欢快,沈遇跑不起来,紧紧牵着绳子?,它只能四肢扑腾,没法往前跑。
桃枝道:“不如让我来吧。”
于?是病弱公子?坐再?凉亭里品
茗,她拉着欢腾的绒绒漫山遍野跑了一下午。
等它跑不动停下来时,桃枝伸手把它抱起来,它竟然?乖顺得不得了,大眼睛湿漉漉的,满是依赖地看?着她,乖乖让抱。
她用帕子?把它四肢的泥土擦干净了,抱入怀中,顺了顺它沾了泥点子?的长毛,走回凉亭。
沈遇仍坐在?那儿,手执书?卷,见她回来,风轻云淡笑?着。
她也一时无?话?,抱着小狗,望着渐渐昏黄的天色发呆。
“桃枝,你明白了吗?”风里裹挟着他的声音。
明白什么了?她回过神,绒绒正在?她臂间,沉沉睡着,她揉了一把它额上的绒毛,只觉得这大冬天里暖呼呼的小狗抱在?怀里,比暖炉更好使,连心底的寒意也驱散不少。
“爹娘的确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嫂嫂也只是心里着急,你对意安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不急不徐抿着热茶,“桃枝,我也把你当成亲妹妹。”
她的手微微颤抖,藏在?绒绒的长毛底下,不想让他看?出端倪。
“妹妹,苦恼闷在?心里可?没人会替你消解,”他举起热茶,朝她努了努嘴,“你既然?心中慌乱,为何不去找爹娘问个所以?然?,只顾着自己一味猜疑,也可?以?来找我啊,虽然?,我不太像个好哥哥。”
她一鼓作气,喝下面前他斟好的热茶,暖流四散,她泪眼模糊,“我不敢,我怕,若去找干爹干娘,他们要把我赶走。”
“长得挺机灵,怎么这样一根筋呢。”
桃枝吸了吸鼻子?,“我就当二哥哥在?夸我了。”
“你待人接物无?有缺漏之处,比我这刁钻的脾气好多了,这话?,原不应该我来对你说,”他端正了神色,“真正的家人,便是这样,会相互指责,无?论再?怎么争执,心里都知道,对方是好意,总有相互谅解的一日。不要因为一时的龃龉,把家人推远。你心思聪慧,我的话?若是还顺耳,你便暂且听听。”
桃枝若有所思,他已起身,一步一顿离去,带走了霜雪的寒意,亭中茶壶下的炉子?炭火烧了一半,毕毕剥剥抛弃几点火星,
她独坐亭中,抱着熟睡的绒绒,品茗直至寒夜。
窗外狂风夹雪呼啸,枕鸳离去前为她点一盏夜灯,桃枝躺在?床上,双手交叠腹上,内心平静。
火舌风中摇晃着,纱帐忽然?投射一道黑影,来人不断接近,脚步几乎无?声。
桃枝心中大惊,钻进?被中,灵巧地从床尾钻出,打算趁那人不备从他身后偷袭。
正屏住呼吸,随时准备攻击,那人却突然?调了方位,撩开帐幔,一人捂住左臂,鲜血从指缝涌出,一双血红的眼直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