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恕卑职愚钝,还请殿下您明示。”刘牢之尴尬的拱了拱手。
司马道子先是给自己斟了一盏酒,然后笑道:“哼,你以为谢安看不出来,那晚的遇袭,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刘牢之闻言一愣,反驳道:“就算看出来又怎么样,可他毕竟没有证据啊?”
“要什么证据?”司马道子冷笑一声:“谢太保要办你,还需要证据吗?他只消私下对其他将领知会一声,一口咬定说是你跟本王合谋,搞了场苦肉计,意图栽赃何谦。那么都不用旁人出来收拾你,单单是你京口大营的部下,就会立马有一多半倒戈相向,你信不?”
刘牢之晓得司马道子此言不虚,眉头紧锁道:“既然如此,那么谢安又为何不这么做呢?”
“因为政治。”司马道子淡淡的说道:“对于此案,不管查还是不查,也不论谢安或者其他人有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所作所为,这都不是关键问题。真正重要的是,眼下是不是除掉你的最佳时机。”
他顿了顿,接着笑道:“倘若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而且即便拿掉你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那么谢安自会有一番雷霆霹雳的作法。相反,如果你刘牢之动不得,那么谢安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要替你掩盖罪责,免得真相大白后,他自己反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你明白了吗?”
刘牢之闻听此言,顿时恍然大悟:“哦,卑职知道了!殿下您的意思是说,案件只不过是借口和工具。什么时候用?怎么用?都须看大局得失而定。也就是说,即使谢公早就猜到背后的原委,他也不会轻易对我出手,因为那样只会让北府陷入更大的混乱。”
“聪明!”司马道子拊掌笑道:“所以说啊,咱们的谢煥小公子自以为是,岂不知却是给谢家平添了一个大麻烦。如果赵亮真的是谢安派来的卧底,那么就算他查出什么证据,足以证明你栽赃陷害何谦,谢安也不会轻易公之于众。但是谢琰那个小笨蛋却不会对赵亮手软,多半要来个杀鸡儆猴,问他个逾期之罪,然后再军法从事啦!哈哈哈”
刘牢之跟着他嘿嘿乐了几下,心中却不禁犯着嘀咕:倘若赵亮并非谢安派来的卧底呢?那他岂不是会为了保住小命,尽全力查案吗?
不过,眼见会稽王此时正在兴头上,刘牢之即便是心存疑虑,却也不敢当面提出,免得惹司马道子不快。
然而他并不晓得,其实司马道子也早已算到了这种可能,不过那样的话,赵亮一旦查出案件原委,自然就会把实情直接告诉谢琰,到时候最先倒霉的也只能是刘牢之和北府军团。而司马道子则乐得在一旁看北府内战爆发,打生打死。
至于说自己派建康军配合刘牢之,意图杀害谢钟秀,挑动北府内斗的情节,那倒也简单,两手一摊概不承认就完了。哪怕借谢煥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跑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司马道子得意洋洋的举起酒盏,品尝了一口胜利的滋味。
就在会稽王和刘牢之喝着美酒聊着天,商量下一步如何真正掌控北府这支精锐力量的时候,赶鸭子上架的新任军法长史赵亮赵大人,正风尘仆仆的赶往高骊山。
在赵亮看来,谢煥那个小鳖孙之前讲的话,绝对不是说笑而已。十天期限一到,倘若他真的破不了案,这位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肯定能拉下脸来,拿自己开刀立威。
而那五百军法骠骑,也正如刘裕所说,既是查案的帮手,也是看管赵亮的牢头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赵亮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
没办法,他只好打起精神,认真查办起遇袭事件。
赵亮心中暗道:甭管是何谦出手,还是刘牢之司马道子所为,他们要死不死,都跟老子没关系。关键是我可不能白白被谢煥这个小混蛋给砍了脑袋。
说起要彻查当初遇袭的原委,赵亮首先想到的,就是亲自再去现场看看。这既是出于一个警大毕业生的本能,也是一种符合逻辑的思考:数千兵马夤夜偷袭,即便在事后把战场打扫的一干二净,可是之前的行踪又怎么可能毫无疏漏呢?
只要以那处战场山地做为原点,方圆二三十公里撒出去,总能找到一些大军过境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