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抿着嘴巴,不断地击退来犯的怪物。
“等等,”就在汤姆把一个纤细的怪物丢入河中的时候,海尔波出声了,“唉……也罢,我其实还挺喜欢它的造型的,你觉得它们恶心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变态的人?明明可以一秒钟把亚历山大的人全部杀死,但还是要看他们玩这种吓人的游戏?”
汤姆只是继续挥动着他的魔杖,不置可否。
这番人间炼狱的景象足以令任何人作呕胆寒,但这“任何人”中一定不包括海尔波,他这一生,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要多得多,而他目睹的死亡也几乎都是由这一双创造了无数魔咒的巧手酿成的。
“好吧,你不妨换一种方式来看待它们,”自从查明了汤姆“张伯伦”的身份后,海尔波对这位他赏识的先知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耐心,“我们的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你可以把它们想象成我们曾经生活的希腊……那一座座城邦,它们袭击孱弱的邻居,掠夺它们的人口、资源与土地,把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缝合到自己的身上,我的故土在几百年前原本是城邦林立的,甚至连城邦这种东西也没有,更多的是一个个小小的家庭和聚落,但随着百年的征伐,一座座城邦在区域的中心建立起来,成为一个个肿胀的怪物。”
“这并不一样,”汤姆出言反驳,“至少城邦不会吃人。”
“哈哈哈,”海尔波听到汤姆的说辞,愣了一秒,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太欢快了,甚至连眼泪都溅了出来,“哈哈哈,卡卡洛夫,谁告诉你它们不会吃人的。”
“……”
“我现在已经开始好奇了,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到底是由怎样的道德高尚之人建立管理的,以至于你能生出这样可笑的念头,”海尔波拍了拍汤姆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汤姆的身体为止一凝,“野兽和森林会吃人,战争和盗匪会吃人,城邦和律法会吃人,连死亡都会吃人,我曾经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把我最爱的人从死亡中抢了回来,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想吃掉她,我想要让她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不光想要吃掉她,我还想要吃掉我想要的所有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我的魔法能够主宰生死,但你只能袖手旁观的原因。”
“……”
“你也一样,卡卡洛夫,你看到你难以满足的了吗?”
海尔波紧紧地捏住汤姆的肩膀,骨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汤姆脚下一空,下一秒,他们已经出现在了一条天柱般高耸的蛇怪头顶,出现在了紧贴乌云的天空之下,乌云中藏匿的摄魂怪纷纷冲了出来,一边对着海尔波恭敬地叩首,一边对汤姆展示锋利的獠牙。
俯瞰亚历山大,他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正因那些沁入地下的鲜血呼唤而勃发,流淌着血浆的小河便是它的动脉,它肿瘤般的心脏,正在死亡与的刺激下缓缓跳动。
一枚的心脏,也像是罪孽的胎盘。
“你以为我干了什么吗?”海尔波的低语在汤姆心中响起,“不,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帮助他们找到了获取力量的方式,他们可以团结起来,把虚弱的我驱逐,但没有人这么做,他们渴望强大的力量,渴望统治,渴望掠夺,所以他们成为了同类相食的怪物,整个亚历山大的人,在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了这么多……那么你在渴望什么呢?”
汤姆的目光落到了城市郊野处的小镇中,那里的居民已经不在了,他们早就成了亚历山大炼狱的一部分,在空荡荡的街道中,哑女的鱼摊仍在等待着永远不可能到来的客人。
他的视线停在了哑女的面前,那座和的城市无比突兀的天平正在反射着远处的阳光。
“你在看什么,卡卡洛夫?”
注意到汤姆的止步,海尔波转过头,饶有兴致地望向注目着天平的汤姆,他的视线紧随着汤姆游离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几乎翻覆的天平上。
一架精致美丽的天平安静地伫立在街道的中央,对称的美感与繁复的铭文令它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更像是祭祀神明使用的器物,但就在天平的一段,一枚由碎肉块拼成的心脏正在“砰砰”跳动着,每一块碎片都呈现出不同的色泽,记录着它们的捐献者不同的死亡时间。
碎片的缝隙间生长出粗硬黝黑的刚毛,深深地刺入地下,吮吸着亚历山大城中狂热的情绪带来的魔力,而天平另一边,一根修长的羽毛根本无法压制另一边的重量。
“她很快就能重见光明了,卡卡洛夫,”在被蛇怪破坏的街道上,零星的怪物已经无法藏身,它们尖啸着冲向彼此,汤姆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那个老妪的面孔,海尔波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它们马上就要见分晓了,你就要获得你的赌注了。”
“轰!轰!轰!”
远方乌云的边界处,密集的雷网发泄着它无数释放的精力,海尔波的目光往那里偏了偏,“来客人了,走吧,去看看,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会共同创造一个,无法想象的伟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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