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任浑浊的眼里掠过一丝微弱的光亮,转瞬熄灭,恢复幽幽沉沉、古井无波,“朝华,是陆邕的小字。当年的大学士陆寻,嫌她不够文静,为她取了个淑静贞容的小字。她曾言,‘吾不愿做朝华,惟愿做阿邕’。”
“朝华之草,夕而零落”,对这样一位挂念苍生的女子,小字“朝华”,的确有些小家子气。孙婵想到了,先帝对她的称呼是“阿邕”,而宰相是“朝华”。
“那个孩子呢?”她问。
“孩子……宰相自陆邕死了以后,便有些魔怔。听说,宰相每得了空,便到那孩子面前,看着他默默垂泪。那孩子在娘胎里有亏损,生下来身子不太好,要一直静养着,直到长到四岁,也无人见过,后来,到底还是养不活。自那以后,宰相,便更加消沉。”
养不活?孙婵与文昭玉对视一眼,看来其中秘辛,只有傅家之人知晓,外人都只道那孩子已经死了。
一切事毕,京郊空地搭建营帐,流民已经安置妥当。
李凌风从容上马,问身后之人:“陆匀之如何?”
忠胜骑马落在他身后几步,拱手回道:“方才有人来禀,失败了,五个虎翊卫,一并被杀。”
李凌风颔首,“本来也没指望这样轻易便能杀了他。听说,陆珧对他的教导,一如既往不拘一格,他只会一门轻功,便敢四处闯荡江湖。”
“他为什么来京城,查到了吗?”
“奴才无能。”
李凌风随意笑了笑,“若能查到,朕才怀疑其中有诈。他们陆家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陛下,是否要再派人去刺杀?”
“等等吧,先去会会小雀儿。”
已经日暮,地窟里更无一丝光亮。
众人感慨唏嘘,孙婵附在文昭玉耳边道:“我怀疑李凌风遣人跟着你,你与他们接触,有些轻举妄动了,也许李凌风利用你把他们引出来。趁他今日去了城关安顿流民,咱们快散了吧。”
楼梯尽头的门有些响动,文昭玉上去打开,石献急着说:“小姐,陛下请率御林军,把茶馆一楼围了起来。”
果然如此,这样顺利便与这些逃亡罪臣见上了面,是李凌风想来个瓮中捉鳖。孙婵问:“这儿可有别的通道?”
“有的,”文昭玉指了指一暗处,“那边还有一条楼梯,可直接去到地面。”
孙婵道:“好,你先带叔父们走,我去拖住李凌风。”
茶馆一楼的大堂,一如往常,说书人拍着醒木,滔滔不绝,座下众人拍手附和。
孙婵颤抖的手指攥紧了襦裙。
面上还是从容笑着,迎上一身常服的李凌风。
“陛下,好巧。”她行了一礼。
“是很巧,”大堂里灯火明亮,孙婵骤然见光,有些不适应,微迷了眼睛,见他状若无事环视一周,琉璃般的眼珠子倒映着她的身影,“婵儿妹妹今日怎么礼数周到?”
她扯了扯嘴角,“陛下说笑了,臣女一向礼数周到。陛下难得微服私访,不知所谓何事?”
他背手在身后,慢悠悠道:“朕,接到密报,此处有乱臣贼子聚集,图谋不轨,婵儿妹妹,你可有看见?”
“臣女一直在这儿听说书,挺有意思的,并未发现异常。”
李凌风笑了笑,凑近她,炙热的鼻息呵在她脸颊,侵略意味太强烈,她强撑着不瑟缩起脖子。
“妹妹的身上,为何有些潮湿的泥土味?”
作者有话要说: 大喇叭叭叭:本壶做到二更啦!!!
安安和婵婵甜甜的恋爱也要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