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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2 / 2)

孙婵思忖着,相爷明显体力不支,此番前来,是听闻李凌风封了赵贵人,要亲自为皇后撑腰。虽然世家的权力的李凌风刮去不少,他掌权多年,在朝中分量不会轻易动摇。

座下众人感叹不已,皇后却没有反应,不曾看他一眼,连眼珠子也不曾转动一下。

宰相走到她面前,半俯身看她消瘦的脸,孙婵看到他的枯槁的左手在颤抖,藏在玄色外袍后,稍侧身时,眼中有泪。

他顾不上旁人,小声唤着:“韫儿,是爹,爹来看你了。咳咳,带了你最爱吃的幽州红石榴。运到京城费事,以前在家我总不许你多吃,现在爹命人运来三箩,你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皇后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聚焦,看向苍老的父亲,鸦羽长睫乱颤,似欲言又止,半晌只轻轻叫了声:“爹。”

“韫儿乖,没事就好,咳咳,爹先回去了,有空,也回府去看看爹和祖母。”宰相吸了吸鼻子,站直身子,温情脉脉的霎时褪去,不再看旁人一眼,挥袖转身离去。

孙婵注意到他离去时,皇后的目光泛起一层涟漪,那丝光亮很快又沉下去,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宰相走了,让众人大气不敢出的威压消逝,大殿内复又其乐融融,似方才一段小插曲没出现过。

李凌风亦落座,吩咐宫人把石榴都搬到栖凤宫,请舞姬再舞一曲。

一舞过半,太后似是累了,一手撑着额头,闭目靠在案上,赵贵人适时过去为她揉捏额头。

一位夫人见了,大声恭维道:“赵贵人对太后娘娘真上心,臣妾见了,可羡慕得不得了,若臣妾家的媳妇有贵人一半,臣妾也不用愁了。”

太后闭目轻笑,把赵贵人的手握在手中捏了又捏,欣慰笑道:“庭欢跟着哀家多年了,向来是个称心的。”她缓缓睁眼,看着那位夫人,言语若有深意:“郑夫人,哀家劝你一句,娶妻娶贤,不能只看门第,更要看品德,要温良恭俭的。庭欢是宫女出身,对哀家和皇帝的尽心尽意,是旁人万万比不上的。”

孙婵隐隐感觉今晚的正题要来了,只是皇后一整晚都在神游太虚,吃喝都由身后的宫女伺候,现在也毫无反应。

赵贵人本跪在太后身后,闻言伏身行了个跪拜礼,“太后娘娘谬赞了,奴婢此身所有,全仰赖娘娘和陛下,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实乃满心愧疚。”

她又伸手为太后按揉头盖骨,被皇帝抓着手,跌坐到他身旁。

“庭欢甚得朕心。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皇帝眼角泛红,似有些醉了。

太后和皇后都如此看中一小小贵人,众人有些惊诧,纷纷看向皇后,烛火摇曳,她似一尊玉雕,连半垂的眼睑也一动不动。

皇帝最近夺权的动静不小,许多大臣在他与世家之间观望,今晚见宰相一幅风烛残年之态,皇后又不理事,便当了墙头草对这新得宠的赵贵人恭维一阵。

“陛下方解决了兖州水患,又新得一良人,真可谓双喜临门。”

“贵人看着极有福禄相,不日定能为陛下诞下长子,那可真是我大梁的大喜之事了。”

“陈大人莫要胡言,皇后娘娘有孕,长子该是由娘娘所出。”

李凌风叹息,面色遗憾,“朕,还未来得及宣告,”他一手搂着赵贵人,一手伸着去轻抚皇后的手臂,“皇后本就胎相不稳,昨日,在慈宁宫那一闹,孩子没了。朕也十分遗憾,更怕皇后受不了这个打击。”

他双眼含泪,看着皇后波涛翻滚的眼,“韫儿,朕怕你难过,咱们还年轻,孩子,以后总还会有的,你别伤心。”

傅韫心中一直翻山倒海,把双手藏在案下,用银制叉子戳着手心,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注意力转移,死死压抑着当场发疯的冲动。

傅家的体面,皇后的荣光,全都在她身上。

一根紧绷的弦,在听到他厚颜无耻地说到孩子时,断了,她掀了桌子,想冲过去把他满口谎言的嘴打烂。

她还未靠近他,便被左右拦下,如犯人一般,摔到大殿中间。

“皇后,朕对你太失望了。”他看着她手中的叉子,竟然流下一行眼泪。

赵贵人也掩面哭道:“娘娘,孩子没了,陛下也伤心呀,陛下与你多年的夫妻情分,不知多盼着这个孩子。昨夜,陛下在寝宫中偷偷哭泣,娘娘可知道?”

“中宫失德,贬为庶人,”他闭目流泪,做出一幅心如死灰之态,“念多年情分,幽禁栖凤宫,永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