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愣了一下,那一品楼掌柜不是说五百两?
“一千两啊……”颜夕笑了一下,“我一定护她周全。”
得了承诺,洛长墨也就放下心来,当即提出领着二人前往住所。
见洛长墨在前方走着,离之快走两步,行至颜夕旁侧,小声问道:“师父是不是一早知道张贵全骗了我们?”
“知道算不上,”颜夕慢下步子,与洛长墨隔了些距离,道,“只是有些猜测罢了。”
“无奸不商,张贵全怕我们将赏金也当作交易的一部分,于是这数目当然说的越小越好了。”
离之问道:“师父如何能猜测出来?”
颜夕看了他一眼,“我在外走了三年,见得多了,自然就猜得出了。”
她的目光转向前方走着的人,语气上是熟悉的漫不经心,“为财、为私、为名、为权,骗人不需眨眼,谎话可以连篇,这是我见识到的人性。”
离之抬头,那人清冷的侧脸就映入了眼中,没有丝毫妆饰,也没有丝毫表情。
这样的师父呢?
她也会骗人吗?
鬼使神差地,心中的话控制不住地说出了口。
颜夕脚步一顿,垂着眼停了下来。
离之一愣,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竟然……问了自己的师父这样的问题?
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愿意当着旁人地面承认自己会骗人吧!
这与对着别人说自己是坏人有何异?!
他都……干了什么啊。
心中一慌,离之立刻解释道:“师父,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想……想……”
颜夕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清清冷冷的,淡漠地一如既往,看不出被问到这种问题的窘迫,也没有被触及隐私的愠怒,有的只是如湖水一般的平静,仿佛她听到的只是一个类似于“今天天气如何”的问题。
就这一眼,离之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在这样的眼神中,颜夕缓缓道:“我也是人。”
说完,那人便转身离去。
半挽的长发垂落于白纱衣上,像一幅上好的水墨画,落入离之的眼中。
他一直觉得颜夕像北极之地飘着的雪,不只是清冷的眼神与表情,更多的,是她的姿态。
从不感到悲伤,从未惧怕死亡,这样的人感情淡的可怕,于是他经常会想,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像那些落雪遇到阳光一般,融于天地,散于天地,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毕竟,她不会有牵挂。
“阿离。”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离之回神,就见那人似乎发现了他在发呆,停下了脚步,正疑惑地望着他。
他突然释然地笑了,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可她会说谎。
他方才知道,师父会为了某件事某个人说谎。
这样的话,是不是也算有牵挂呢?是不是也……不会轻易离开呢?
因为私心,洛长墨还是将颜夕安排在了一个小院子中,与洛知卿的所在仅有一墙之隔。
不过要是走门的话,倒是还要穿过一个回廊。
颜夕嫌麻烦,也就没有去看。
如今太阳即将落山,残存的余晖照在干净的小院子中,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已将二人带到地方,洛长墨正要离开,颜夕突然道:“洛……”
被喊到的人站定,耐心地等着这人要说的话。
……等了半天颜夕也没想出来到底是洛什么玩意。
她只好道:“麻烦为我弟子准备些吃食,他会饿的。”
离之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诧异于她竟然记得这些小事。
“前厅,也就是大堂的旁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离公子与上仙可随时去那里用餐。”洛长墨彬彬有礼地道,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叫洛长墨。”
颜夕恍然大悟,“哦。”
离之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