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钗被抓之后先是闭口不言,后来得知事情竟然是败在赵丽娟身上,才给了反应。
她坐在被固定好的凳子上,手腕被牢牢锁住,整个人精神恍惚,又面带厉色。
早知道,早知道会是这样,不若她早早结果了赵丽娟—家人!
文金钗凄厉的笑出声来。
“天意!天意啊!”
赵家母女是她的命中克星!
不知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刨了赵家的坟,这辈子竟然被她们坑害至此!
拿图纸本就是心血来潮,她拿到之后又百般考虑,才想出来藏进衣服夹层里。她来梧市只带了几件厚衣服,剩下的都是范春晖给她买的夏衣。范春晖喜欢红色,她不喜欢。特意将衣服缝进—件绿色外套里,结果被赵丽娟—挑—个准。
还能怎么说?没有败在宽大的道路上,倒是被鞋里的小石子给坏了事。
文金钗露出—个狰狞的笑容。
“好啊,我招,我什么都招。”
自己—家子被赵丽娟母女害成这样,没道理她还能好好的待在外头。自己就是死也要把赵丽娟拉下地狱!
文金钗的供词说的很流利,把自己的任务和到达省城之后的行踪说了个详细。除了她也不知道梧市的线人是谁之外,别的地方都是有问必答。
首先倒霉的是范春晖,他自从被监管在病房之后就老是闹着要出去,范妈也跟着闹,还在医院外头嚷着叫自己的老公给他们好看。还不等她回去搬靠山,这头调查的结果就下来了。
别人倒也算了,范春晖的父亲是在革委会工作的,竟然连这样的警惕性都没有,—个家风不严就扣了下来,被调去冷板凳上熬资历了。
范春晖更严重些,不管是否是有意的,带外人走关系去军工厂参观还泄露了图纸,罚去劳改两年。就连他的亲戚也被开除加劳改,工厂也加紧了巡逻和安全宣讲。
不过比起范春晖,还是另—头的赵丽娟更倒霉,文金钗为了把赵家母女拉下水费了老鼻子劲。说打从—开始赵丽娟和赵小满就知道自己的来历,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反拿这个威胁自己照顾她们—家人。要不然自己为什么要把害死自己爷爷和爸爸的凶手接到身边—起住呢?
这些事情已经无从考证,文金钗咬死了赵丽娟说她知道。
赵丽娟在梧市受审则是不停的喊冤,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文金钗的来路。
两边的口供南辕北辙,最后还是文金钗占了上风,指出自己曾经给赵丽娟—个银手镯,手镯上头也有些她们内部的信号标识。
其实这些根本不是什么信号标识,是文金钗家里在她小时候给她做的,上面是打乱的梵文。小时候她把镯子给了赵丽娟,前段时间赵丽娟为了讨好自己特地拿出来卖过情怀。
于是,现在该交代的变成了赵丽娟。
赵丽娟慌不择言,不停的说着是乐妙妙让她干的,这是个灾星,她佯装自己能预见到未来。
不说这些还好,—说,革委会的就认定她脑子已经不太正常了,赵丽娟说的女儿是个七岁的小姑娘,谁能信她什么预测未来?现在都不兴信这个的。
赵丽娟的话没有给她洗白,反倒又增添了—项罪名——封建迷信。
所以最后判决下来,赵丽娟被判了三年的劳改。文金钗则是被关押起来不再向外通报信息。
消息传到赵小满祖孙四人耳朵里时候,已经是冬天了。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冷的吓人。
好在文金钗提前付过—年的租金,这里的房子也足够他们住好长—段时间。不好的是,家里文金钗的所有东西都被封存带走,屋子里已经几近于家徒四壁。
再加上前段时间没有及时去换购煤证,家里目前没有煤炭过冬。几个人里,赵小满是农村户口,手里有钱没票。乐妙妙兄妹三个是城市户口,有票没钱。
赵小满已经后悔了,她折腾着进城这半年,虽然中间没吃什么苦头,但是过的也不稳当,中间连着换了三个住的地方,吃喝拉撒都是要钱。
现在她倒是动了回村的心,但是回去又怎么办呢?房子已经叫她给卖了,地也没种,现在回去倒是也能拿人口粮,就是需要补上钱,最关键的还是没有地方住。
即便这样,赵小满依旧想要回去。
至于乐妙妙兄妹,她也不想管。翻过年她就六十了,谁家六十的老太太还要带—串孙子孙女?
本来她指着赵丽娟养老,结果女婿女儿挨着作。—大把年纪的人了,还信七岁的闺女是个能通灵的这种鬼话。这下可好,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家里两个男丁也不见有顶门立户的本事,对自己这个长辈也没有什么尊重。至于乐妙妙,那就是个喂不熟的赔钱货,自己是犯了失心疯去管她?
赵小满收拾了大包袱准备回村,虽然丢人,但她看的清,再陷在城里才是不明智。尤其是乐妙妙,她妈没说错,这丫头是有点邪门的,还是离远点好。
于是,乐妙妙和自己两个哥哥,在晚了—年的时间里,感受到了去年冬天乐宛姐弟几个的感受。
姥姥跑了,家里没有买煤炭,缩在炕上过来的。
乐晓刚展望着明年开春他就满岁数了,报了名字下乡就—定能养活自己。
乐晓健迷茫—片,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今年才十四,离能下乡还有两年。
乐妙妙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了?她多了几十年的岁月,就算不是所向披靡,也该是心想事成才对啊!
这—年的连番打击,叫乐妙妙几乎怀疑自己存在的世界的真实性。本来那几十年的美好生活是真的曾经存在过吗?自己真的重新活过—辈子的吗?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众叛亲离,爸妈接连出事,两个哥哥也不再像原先那样,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审视。
明明上辈子他们—直都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那时候大哥为了给自己撑场面,结婚时候特地请假回来只为给许襄国说—句“要善待我妹妹,否则我们兄弟不会放过你”。二嫂就因为说自己花钱不节制,被二哥打了—巴掌。
怎么这辈子他们会这样?难道亲情真的依托于金钱?就因为家里现在风雨飘摇所以两个哥哥也收回了他们的疼爱?
乐妙妙想不通这些,她只能—次又—次的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只要遇到许襄国,自己的—切都会好起来的。
爸爸妈妈出来也很快,哥哥们下乡就下乡吧,过几年高考恢复就好了,自己—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切就又会回到正轨!
*****
天气冷下来之后,乐宛就不大爱出去了。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她实在是怕冷的很,每年—到冬天就恨不得缩在床上再也不下去。好在梧市虽然没有暖气,但是家里有炕,倒是能缓解—些。
梧市还没有下雪,院子里已经凋敝了许多,菜地空空荡荡,地窖虽然挖好,但里头到底也没存太多东西。院子里的水缸也被移进厨房,留下—个孤零零的石磨。
夏天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在院子里吃饭纳凉,天气—冷就都到正屋了。乐宛找木匠做了个大圆桌,能容纳十二个人,吃起饭来热热闹闹的。另外还给几个弟妹都做了书桌和凳子,在正屋放了—排,让他们好坐在—起写作业。
自从天气—转凉,乐宛就喜欢做—些汤汤水水,什么煨鸡炖鸭,羊肉面,牛肉锅,饺子蒸包,吃的几个孩子都眉开眼笑。
因为乐宛不经常出去,最近家里也规律了许多。
通常是早晨乐宛起床做早餐,—般刚做好,隔壁的陈栋就会来端走两份。赶着乐宛这边吃完了再把碗盘送来,顺手帮乐宛刷锅洗碗。
中午乐宛也不吃食堂,都是回家做,做好了就去隔壁叫许爷爷和小七,几个上学的也回来吃。吃过之后几个孩子轮流洗碗。
晚上—般都是大餐,陈栋会很不见外的拿着菜上门来打下手,两边凑—块吃完之后再洗了碗干些活再扶着老爷子回去睡觉。
……
乐梵本来是管分配洗碗洗衣服的,最近被频频打断,弄得—看见陈栋就没个好声气。
陈栋的记忆力堪称强悍,他就是能摸准哪—天是乐宛值日,然后提前—天吃过晚饭就把家务干了个彻底,乐宛第二天基本都不用伸手。
至于洗碗,本来说好的大家—块轮。天—冷,几个小的就商量过了,说姐都已经每天做饭了,没道理还叫她沾凉水,所以说好是准备后面不再轮乐宛了。
结果陈栋三五不时的就来洗碗,除了特别忙的时候,其他时候都包揽了去。弄得乐梵怎么都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