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娜仁面色沉重,她?心里也?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莫不是?马佳小主?……”
“母子均安。”娜仁长叹了口气,“只?是?小阿哥的身子……也?罢,先进去吧。”
福安忙引她?向小佛堂去,刚靠近那扇门,娜仁便听见里头一声声闷闷的木鱼响,便微微拧眉:“多早晚了,也?不知劝老祖宗与太后先歇息下?,多大岁数的人了,禁得住这样熬吗?”
福安道:“一时没听到那头的消息,老祖宗怎么也?不肯睡去。太后娘娘也?是?,陪着老祖宗从钟粹宫回来,便一直等着,奴才已命人将后殿打扫出来,与太后娘娘暂且歇息一夜。”
娜仁深呼吸两次,努力和缓脸上的表情。里头已听见了声响,只?听太后问:“是?娜仁来了吗?阿朵,快请慧妃娘娘进来。”
“是?,是?慧主?儿来了。”阿朵打开一看,笑盈盈地?问:“可是?马佳福晋处有了好消息了?”
“是?个小阿
哥,五斤重,生得肥嘟嘟的,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还没见睁开眼,不过眉毛生得很像皇上。”娜仁长舒了口气,心里不断做建设,口吻尽量温柔和缓。
太皇太后何等的精明,一看她?的面色神情、听她?的语气口吻就?觉出不对来,一拧眉,沉吟半晌,问:“是?马佳氏身子不好了?”
“……太医说,小阿哥在胎里憋闷的时间长了,心脉较之寻常婴孩虚弱几分,可能是?哮症。”娜仁下?意识放轻了语气,像是?在和玻璃人说话一般,见太皇太后面带震惊,又忙忙找补:“不过看着不是?很严重,那孩子生得不像是?虚弱样子,想来日后好好调养着,也?能平安长大。只?是?要?仔细精心些罢了,这帝王之家的孩子,哪里能不精心呢?倒是?不妨事的。”
太皇太后慢慢回过神来,听着她?的话,牵牵嘴角,对太后道:“娜仁说得有理,倒也?不必着急,以天家富贵,何愁连一个孩子逗养不好吗?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先去后殿歇息下?吧,明儿一早皇后八成要?来请安,倒是?要?省好些事了。”
太后勉强笑笑,点点头,也?道:“您也?早些歇息。娜仁,天儿晚了,你就?不要?回永寿宫了,你那东偏殿老祖宗一直给你留着,歇一晚也?无?妨。”
“是?。”娜仁连忙答应着,又上前来扶她?从蒲团上起来。
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安慰太皇太后便是?了,自拉着阿朵的手起身了,慢吞吞地?走出了佛堂。
待她?走了,太皇太后才睨了娜仁一眼,“你这丫头如?今也?是?满嘴的谎话,太医究竟是?怎么说的?你如?实说与我听。”
娜仁心知若是?告诉了她?只?怕一夜都不能安睡了,只?走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臂,道:“太医怎么说的,都过了这么久了,如?何记得住?说个大意与您听罢了。不过依我想五斤来的孩子,圆乎乎一团,能虚弱到哪里去?您若是?想知道,不如?明日再把太医召来细问。”
太皇太后轻哼一声,却?也?仿佛被?说动?了一般,
娜仁扶着她?往正殿去了,太皇太后
又道:“你去偏殿歇下?吧,这两年身子虽然好了,也?不可以仗着这个放肆。”
不错,娜仁现在几乎是?壮得可以打死一头牛了。可不是?她?自己闭着眼睛吹,是?唐别卿认证过的身体强壮。
不过报与康熙的还是?‘元气虚弱’,而真正记在脉案上的大概要?在严重个四?五分,至少直到现在为止,在宫内,娜仁还保持着体虚气弱的人设。
此时听太皇太后这样说,‘体虚气弱’的娜仁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您还是?早些歇着,到底上了年纪了。苏麻喇姑姑,您可千万要?看着老祖宗,那安息香点一炉子,或是?让茶房煎一碗安神汤来也?好。”
“快去吧!”太皇太后故作不耐地?摆摆手,“小小年纪,絮叨的老婆子似的!”
娜仁撇撇嘴,心里有几分无?奈。目送着太皇太后入了正殿,娜仁方带着琼枝几个去东偏殿歇下?了。
唐百方才已带着大多数人在琼枝的吩咐下?回了永寿宫,只?留下?琼枝、福宽二人近身服侍娜仁。
这边的床也?是?曾经住惯了的,方才福宽眼见这架势,就?叫唐百从永寿宫取了娜仁的衾枕来,左右两边不远,一回就?送来了,她?就?衬着娜仁在小佛堂说话的空档一一打点利落,倒叫娜仁好不称赞。
“这点子小事,奴才若是?还做不明白,可真是?白拿您的赏钱了。”福宽拍拍那枕头,笑道:“您早睡吧。”
娜仁却?问:“你们两个的衾枕取来没有,又在哪里睡呢?”
福宽笑道:“我们两个哪里用什么衾枕?不过向福安姐姐借了两床被?,还有两个枕头,也?不知是?从谁的脑袋底下?扯来的。那头炕的炕桌一挪,锦垫是?现成的,将就?半宿,也?不过迷瞪一二个时辰,又要?起来了。”
“许是?谁富余的吧。”琼枝默默用手探过床榻,微微拧眉,“还是?有些凉了。”
娜仁顺势卷着被?往里一滚,“那就?你们两个给我暖暖啊!那炕也?许久没烧过了,肯定比这边还要?凉。锦垫虽是?按季换的,可无?人常坐也?定然积灰,受
了寒就?不好了。你们两个陪我睡,咱们三个凑在一起,也?暖和些。”
福宽一拧眉,娜仁却?扯着她?的袖子哀求道:“来嘛来嘛……福宽姐姐~”
琼枝眉心突突直跳,抬手按了按,对福宽道:“就?按主?儿说的睡吧,这头许久没有人气,也?怕主?儿受了寒。”
如?此,福宽也?只?能点头。
娜仁吐息几次,运气两周天,困意上头,迷迷瞪瞪地?就?睡过去了。
只?是?半梦半醒间,觉着周身逐渐暖和起来,脚底下?好像还有一个热腾腾的东西,不由?揽着被?子蹭了蹭,又安稳睡去。
正殿里寝间却?掌了一夜的灯,太皇太后倚着枕头靠在炕头,揽着那一床柔软的滑云丝锦被?,神情晦暗莫名,手握一串檀木念珠,眼睛半阖,兀自出神,不知想着些什么。
苏麻喇脚步轻盈地?从外间入内,将一个汤婆子捂在太皇太后脚下?,笑道:“奴才也?去偏殿看了,咱们小主?子把琼枝福宽都叫到床上去了,自己裹着被?睡得正香,倒真像个小猪似的。”
“苏麻喇,你别忙了,坐下?,咱们两个说说话。”太皇太后拍拍炕沿,叹道:“你说皇帝这孩子……可是?报应不是??当年入关,杀了那么多的人,我用多尔衮,却?又让福临鞭了他的尸……”
苏麻喇沉默一瞬,低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皇上继位,倒是?心怀万民之像。自古兵家动?刀戈,哪有不见血的呢?”
“可当年那哪只?是?见血呢?”太皇太后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不怪你说,这几年暗地?里寻思着,只?怕福临那些没保住的孩子、他的短命荒唐,都是?当年咱们入关时所造杀孽太过,也?是?我行为不端之过。我吃斋念佛,只?求佛祖保佑玄烨,如?今看来,也?都是?命罢了。”
苏麻喇道:“明朝皇帝荒唐,有三十年不上朝的,视天下?百姓于无?物,只?自享富贵繁华,才有□□起事……”
不过她?说着,声音也?逐渐低沉下?去。
太皇太后嗤笑一声,“天子作民
父母,以为天下?王。你说明朝皇帝荒唐,咱们当年的行事就?真的问心无?愧吗?如?今当年的老人去的去,后人四?散者也?有之,我心里难受,却?又说不出什么是?好。但愿玄烨日后真能做到爱民如?子,为这江山,爱新觉罗家造的孽够多了,若再出一代昏君……天下?可以易主?矣。”
苏麻喇默默未语。
慈宁宫的灯亮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皇后果然亲来请安。
苏麻喇引她?入正殿坐了,又道:“老祖宗昨夜心绪不宁,天将亮才迷瞪过去,这会还没起身呢,您且坐坐,喝一口茶。”
“姑姑忙去吧,我自在这里喝茶,不相?干的。”皇后笑对她?道。
娜仁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坐在床上醒了会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夜睡在慈宁宫而非永寿宫,忙忙拉开床幔,又嗔琼枝道:“你也?不早早叫我。”
“老祖宗说,容您多睡会。”琼枝笑道:“既然醒了,便起来梳妆吧。皇后娘娘正在正殿里坐着呢。”
娜仁“嘶”了一声,皇后不说顶头上司,也?是?她?老大啊,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睡懒觉的感觉——那叫一个酸爽,谁试谁知道。
福宽端着盆热水从外头进来,口中?笑呵呵地?道:“且放心吧,老祖宗说这话的时候,皇后也?开口帮腔了,都道是?让您多睡一会。这会正殿传了早膳,您过去正赶上热乎的。”
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注:
一斤按照十六两换算。
我是真信有因果报应、天理循环,然而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之所以从一开始的设想是娜仁养小小四,就是因为希望她能把她的思想,至少是大部分灌输给小小四。即使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朝夕相处的大人想要改变一个小孩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希望文里的世界,这一片土地不要再多灾多难。
希望国家制度社会结构的转变是和平的,不需要那么多鲜血淋漓的代价,不需要那么多先人用生命鲜血来交换。
或许这对于现状来说太过于理
想主义,但我希望,至少在书里,让我所生活的这片土地不再经历满目疮痍。
不论网上有多少人叫嚣不民主、不幸福,我始终觉得,生活在如今的社会,享受着九年制义务教育以及逐渐走向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能够拥有九州华夏偌大土地安放的安静书桌,我们是幸福的。
我们的国家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完善一切的一切,去走向更好,走向我们所期望的,带给我们大家幸福。
我喜欢当下,期盼未来。
一切的一切,都会走向更好。
至于之后……谁说得准呢?
大家自行脑补吧,反正小小四不脑残,大概率能够赶上工业革命。
露出社会主义国家长大的小苗苗的甜美笑容/
最后给大家比个心,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啊!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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