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们率先完成了欧洲人穷极百年都没能完成的创举,每个人都说同样的语言,写一样的文字,我曾经给海尔波吹嘘的愿景在远方展开了。”
“我以为人们的交流不会再有隔阂,他理想中的世界也会因此诞生。”
汤姆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似乎他正在说的,是一个度过了千年岁月的智者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我很好奇,他的梦想究竟是什么?”皮提亚好奇地问道,“世界和平吗?”
“作为预言家,你也觉得世界和平是天方夜谭吗?不是,不过也不遑多让了,”汤姆笑了笑,“他希望建立一个巫师与麻瓜和谐共处的世界,每个人都可以得到魔法的供养,享受魔法的便利,搭上魔法的快车。”
“你看了这么多,可你又做了什么呢?”
“我把魔法的种子洒在了世界的每个角落,”汤姆说道,“世界很大,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他出生的城市,他们只能通过远方旅人的话语知道除了他们的家园外这个世界其他地方的人经历的故事,但世界又很小,如果你有充足的时间,完全足够踏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恰好,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皮提亚抬起头,看着脚下的德尔斐,感叹道“真是令人向往啊……”
“我在每个有人居住的地方都待了七年,刚好是一个霍格沃兹学生学习魔法需要花费的时间,”汤姆说道,“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率先去寻找当地热衷教育的巫师,帮助他们培养下一代,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的职业是教师……虽然还没来得及去报到就被留在这儿了。”
“他们一定运气很好,才能遇到你这么优秀的老师。”
“是吗?但是他们的考试成绩都很差,”汤姆耸了耸肩,“不过我也算教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也许等到二十世纪海尔波归来的时候,他会当场被摩拳擦掌的巫师们用依旧发展到他想象不到程度的魔法打得找不到北吧。”
“可是这和纳尔逊理想中的世界有什么关系呢?”
“离开欧洲后,我最早到达的地方是南边的非洲,那里的巫师非常……可怕,”他斟酌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稍微贴切一点儿的用词,“那里的麻瓜生活得像原始人,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让他们不用劳作就可以得到充足的食物与基本资源,有些地方甚至还过着用石器打猎、茹毛饮血的日子,但那里的巫师却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每一个拥有魔法天赋的人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后,便会被巫师找到,进入独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地上神国,他们拥有悠久的文化、每个人都是不逊于欧洲巫师的文明人,他们朗诵着辞藻华丽的史诗,品尝着精工细烹的珍馐,研究帮助人享受生活的魔法,抛开一些古怪的风俗不谈,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文明程度甚至要超过欧洲的巫师们,只是从被同是巫师的‘真正同类’找到后,他们就会和曾经的族群划清界限,彻底从故土消失,巫师和麻瓜完全是割裂的,连我们司空见惯的奴役与压迫都不存在。”
“他们就像是天上的神,不在乎地上发生了什么。”皮提亚点了点头,帮汤姆完成了总结,“然后呢?你做了什么吗?”
“我帮助他们改良了一部分魔法,也许是自然的馈赠过于优渥,他们有些懒惰,连魔杖都懒得使用,”汤姆拿出一本厚重的笔记,在上面翻找着相应的内容,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我想办法促使这些从麻瓜的族群中脱离的巫师回到他们的部落,帮助他们的家园发展,我本以为这会为他们埋下一枚融合的种子,但当两百年后,我接触到的那些巫师纷纷离世,我回到那里后,我很快又看到了他们。”
“他们活到了两百年后吗?”
“不,我在神庙里看到了他们,”汤姆摇了摇头,“这些人并没有为他们的家园带来什么改变,也许最开始他们努力过,但当时间洗去一些浮尘,留在那里的,只剩下了他们作为自己部落神明的塑像,不得不说,这太讽刺了,他们从神国里的人,变成了人国中的神。”
“的确。”
“我又去了东方,我一开始落地的地方,是正在和南方人打仗的游牧民族。”
汤姆飞快地翻阅着笔记,也许它被称为“日记”要更贴切一些,但当日记撰写者的经历足够丰富,它也可以被称之为史书。
“我有点儿分不清到底谁是东方人,我不像纳尔那样对历史那么感兴趣,只能盲目猜测,不过后来他们被打成两半的时候证明我真的猜错了,”汤姆回忆道,“我为草原上的萨满……还是叫别的什么来着?该死,我这儿写得全是巫师,应当提前区分一下的。”
汤姆往后翻了几页,很快放弃了思考。
“教书育人的老本行没有放下,我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更多在引导他们融入麻瓜社会,好在不管在东方的南北,巫师和麻瓜的关系总是非常紧密的,那里也没出现什么愚蠢的宗教或是别的类似的东西,也许是因为统一王朝出现很早的关系,他们的社会非常完善,等级和职能都很分明,”汤姆感叹道,“魔法的使用者也和我们熟知的巫师完全不同,我不用再对他们的魔法指手画脚了,因为我也不太熟,一面改良魔咒,一面要求那个时代的教育家接收来自不同种族、不同地区、不同阶层的学生,他们的王朝和周围的族群始终摩擦不断,也许这会帮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摩擦。”
“后来……”
这片根据回忆塑造出的德尔斐始终保持着它阳光最好的一刻,汤姆缓缓地诉说着多年来的经历,皮提亚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倾听着,她明白,汤姆早已不再是需要先知指引的迷茫者,自己只需要扮演好听众的角色便足够了。
汤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天上的太阳始终在原位高悬着,他对时间的感知也与常人不同,以至于当他感到口干舌燥,中场休息时,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坐得麻木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把自己也拘束在命运中,你的斗争早已结束,”他看了皮提亚一眼,在太阳的照射下,女祭司半透明纱裙下的身躯也被阳光穿透,就像一个被印在玻璃间的影子,他揉了揉发酸的小腿,说道,“你看,我该骂的很久以前就已经骂完了。”
“没有关系,”皮提亚的影子摇了摇头,“你看到的只是我以前留下的预言,我只是预测了和你的会面,并且做出了相对的反馈,说真的,这次要轻松很多,因为我只需要聆听,然后把应该告诉你的发现囫囵讲出来就好了。”
“你说是,那就是吧。”汤姆耸了耸肩,“我反正无所谓。”
“你就不好奇我想要告诉你什么吗?”
“现在可没什么能让我好奇的玩意儿了。”
“那可不一定。”皮提亚眨了眨眼睛,“我还给你留了点儿东西,如果你早些来,就能早点儿看到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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