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有禄给出的一句老四到底有文化，已经表明了他听文化人的态度。一时之间让关绍宽这个当老子的脊梁骨都软了下来。

要说他关绍宽这辈子最自豪的是什么？那就是他的大儿子贴心，二儿子孝顺，三儿子能干，老儿子机灵。

如今，能干的儿子不是他的了。没事儿，反正那个野种天生叛骨，不认就不认，一窝子白眼狼，他才不稀罕。

可最孝顺的二儿子，总归是他的亲骨肉吧。如今居然连他眼里也没了他这个亲爹，居然也不是他的了。

一想起至今还需要他手把手扶着的大儿子，再想起他宁可累死累活都要送去学堂念书的老儿子，关绍宽眼前一黑。

“爹？”

关老四不愧是被他老子视为最机灵的老儿子。明明他坐的位置距离关大爷最远，却是第一个发现他老子摇摇欲坠，也是第一个先扑过去拽住他老子肩膀，硬是扛住要往后仰的关大爷。

关绍宽暗自咬了咬舌尖，随即长叹一声，“我没事。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们几个……”他又叹了口气。

关老四收回了双手，立马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坐好。

“老三确实不是咱们家的人。刚开始爹也不信，后来知道了，为了这个家，爹也只能当不相信。”

“爹，说这些干啥，我三哥从小就长在这个家，是不是亲的又有啥区别。忘了吧，三哥今晚发这么大火，也是他心疼我娘。”

一听这话，关大爷摆了摆手，但他还是未说出今晚关有寿当着他俩个孙媳妇的面直接捅开那层纸。

这已经摆满了他不需要再遮掩，也不想再遮掩，更不想两家再继续来往。那野种这才是真正的翅膀硬了。

而他确实再也奈何不了那个野种。老儿子话里的意思，他懂，可再想权当今晚发生的事情不存在？

不可能了。

骂人之前，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要是那俩小野种气归气，还不敢反抗，说明那野种至今还怕捅开身世。

之所以一直捏住他的把柄不公开，就是怕把他逼急了。要是他们怕了，他就有七八成把握拿捏着那一窝子野种。

可现在不单单一个个的都不怕，还被那野种猜中，并且当着俩孙媳妇的面直接捅破，他已经输的一塌糊涂。

“爹告诉们这事，不是想认他当儿子。狗肉贴不到羊身上，不是亲骨肉的，就是待他再好都没用。”

关大爷说着打量一圈三个儿子，“爹就想告诉们，该做的，爹都为们做了，就是不该做的，爹也为们做了。

爹这么干究竟图啥？一大把年纪了，爹是死了能带走钱还是能带走啥？爹图的就是们三兄弟能同心，可们啊……”

关有垂下了眼帘。

关有禄耷拉着脑袋，双手捧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炕席。

关有福一脸悲伤，手指点了点这个弟弟，又点了点那个弟弟，随即他握拳就连连捶着自己胸口。

“爹啊，是儿子不孝，儿子不是人。当儿子的没本事帮出气，还让一大把年纪为我们这些没用的儿子操心……”

关有眼角余光瞄了瞄关有福，又瞄了瞄抹起眼角的老爹，长叹一声，“大哥，还是别惹咱爹伤心了。”

“老四，咱爹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