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心里打定主意让关绍宽过来见见他老娘也好,此刻关有寿很想当场就说自己今晚就不走了。
别以为他不知关绍宽为何白天不来,偏偏等到晚上。因为他早上离开医院之前根本没说几时回来。
老娘可不得理所当然的以为一等那仨兄弟离开,他回头就来医院。瞅瞅,矫情了吧,还来一出晚饭不吃的戏。
她这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摸不着他这个儿子的想法,有些懊恼。但要寻死?不能的,他老娘爱她自己胜过一切。
县郊的马路上没有路灯。
越靠近县城,路的两旁,一边是厚雪覆盖的旷野,一边是些低矮的房屋,关大爷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地上上走走,脚下咯吱作响。
此时他倒不担心遇到关有寿,就这黑灯瞎火的,他和老儿子俩人包的严严实实,就是路上碰到量那狗杂种也认不出来。
想劫道下黑手?那狗杂种也逃不了好。关绍宽握紧了手上的棍子,拄着这个他特意削了一条尖的棍子继续前进。
下午又和父兄坐在一起商量了好半天的关老四缩着脖子,此刻紧跟在他老子身后,还是不知在游神着想着什么。
到了医院大门口。
无独有偶的是,这对父子俩人不约而同地往四周瞅了瞅,见附近没停着一辆军车,各自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背。
病房内,关大娘还是吃了温着的晚饭。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这次她不会觉得是她的三儿又倒转回来。
三儿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琢磨。说他要不认她这个娘吧,可一得知她住院就真的立马赶回来,上上下下都安排好。
可听中午过来的老姑娘说她三哥把姑爷垫的医药费都还了不说,还在医院收费窗口又上交了一笔钱。
昨儿她也亲自听到了,三儿当时就让小叶大夫只管用最好的药,县医院没有的,他来想办法就行。
那说话的气势和他那个亲爹一模一样,她这个儿子是真的不一样了。明明还是她的三儿,又不像她的三儿。
“周大娘。”关老四率先进了门,快步走到关大娘的病床前,又轻声喊了一声娘,“找不着马车,我和我爹来晚了。”
晚是不晚的,这个点,就是在大城市住院部,还属于探视时间。何况县医院有些条件达不到,自然就没那么多规矩。
再加上大正月的,除非非得住院不可,否则极为严重的病人早就转到省城,剩下的都想先在家好好过个年再说。
因而县医院一栋住院楼就显得空荡荡的,就连关大娘住的病房,其他三张病床都是空着,护工周大娘就没再铺张看护床。
关绍宽进来时,周大娘很有眼色的不等他们让自己先出去,她就端起关大娘床底下的尿壶和装了刚换下来衣物的脸盆。
“我在走廊尽头。”
关老四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周大娘出了房间,刚脱去身上大棉袄的他一个转身就拿起床头柜上的那罐麦乳精。
“我给们二老泡杯。爹,饿了吧?有江米条,先吃点,我这就泡好。江米条配上麦乳精,啧,我就在我姐家喝过一回。”
关大娘抽了抽眼角,张了张嘴又合上,侧头看向坐到对面病床上一声不吭的关大爷,又张了张嘴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