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如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时，苏进宝想收拾这小子来着。</p>
别看他苏进宝现在不管实事，但那是因为他过完年就退休，再加上岁数大了精力不济，不愿意管了。</p>
要知道，苏进宝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后勤一把手呢。而且他是林场老人，就周春明见他也一口一个“苏哥”的叫着。</p>
永安林场敢在他苏进宝面前拍桌子的，近五年已经没有了。</p>
可还没等苏进宝发火，就听到了李如海接下来的话。</p>
苏进宝闻言，忙扒拉李如海一下，然后苏进宝抻脖往门口望了一眼，才对李如海说：“你别瞎说哈，你不想搁屯子待啦？”</p>
“我没瞎说！”李如海道：“苏大爷，昨天午后我上他家，给他拿个狍子。完了跟他说，我要报名选妇女主任，他也答应了。”</p>
每当听到李如海嚷着要选妇女主任，苏进宝就觉得头大，他皱眉看了李如海一眼，问道：“人家赵国峰差你一个狍子？”</p>
“啊？”李如海一愣，茫然地问道：“苏大爷，你意思是我礼送送轻了呗？”</p>
“什么玩意？”苏进宝没好气地拉着李如海坐下，耐心地说道：“我说的是，人家咋也是屯长，他要想要狍子，那有的是人给他送。”</p>
李如海咔吧下眼睛，道：“苏大爷，你这么说，意思不还是我礼送送轻了么？”</p>
“啧！你这孩子！”苏进宝道：“那赵国峰我了解，他不是那人。还收礼不办事儿？你等着吧，他这没给你报名，那狍子他也不带要你的。以后他肯定找机会还给你，他不把那狍子给你，也得在别地方给你找补回来。”</p>
苏进宝快六十了，李如海比他家大孙子还小一岁呢，苏进宝拿李如海当个孩子看，他怕这孩子没深没浅地得罪人。</p>
“那他也没给我办事儿啊！”李如海却不满意地说：“我的政治理想、抱负……”</p>
“你抱负什么？”苏进宝打断李如海，道：“你政治理想就是当妇女主任呐？”</p>
说到此处，苏进宝耐心地给李如海讲道：“你过完年才十五，你搁咱场子好好干，等有机会你转个岗，脱离那个收发室，进调度啊、统计呀都行，完了以后往上挠，这多好啊？”</p>
“苏大爷，那不都以后的事儿了么？”李如海说：“我先干一届妇女主任不也行吗？”</p>
“你能干了吗？”苏进宝无奈地拽过报名表，指着永安妇女主任后面的四个名字，道：“这里头我就知道王美兰，那仨都谁家的呀？”</p>
“这是老齐大叔媳妇。”李如海指着吴冬霞的名字，给苏进宝介绍道：“就咱一车间齐师傅。”</p>
“啊……”苏进宝要跟老齐大婶碰见，他能认得那老娘们儿是谁家的，但要跟他提起吴冬霞，苏进宝就得摇头。</p>
“这是我孙姨。”李如海又指着那孙永荣的名字，道：“她老头儿是咱林场保卫组周大奎。”</p>
“啊，那我知道了。”苏进宝拦下了要继续介绍的李如海，说：“就四个人，你能选过谁呀？”</p>
“我咋选不过呀？”李如海手往名单上一指，当发现自己指的是王美兰的名字后，李如海忙把手指往后一挪，然后一划后面的三个名字，才对苏进宝说：“这仨都是我的人！”</p>
“你说什么玩意？”苏进宝惊讶地看着李如海。</p>
“她们都跟着我混！”李如海道：“我要搁屯子，她们就都团结在我的周围。”</p>
李如海这话不假，平常永安屯里的老娘们儿、小媳妇都围着他转。</p>
其中，吴冬霞、孙永荣、宋桂珍再加上老刘家二儿媳妇宋秋月，堪称是李如海伴驾的四大金花。</p>
平常李如海讲八卦的时候，只有她们能插嘴。像郑广军媳妇苏秀蓉那样的，只能在一旁听热闹，发出些“啧、啊”感叹，或者跟着哈哈乐。</p>
跟男人们不同，男人们维护面上关系，除非是对立，否则不会旗帜鲜明地跳出来和赵国峰打擂台。但女人就不同了，像吴冬霞和孙永荣平时就不对付，如今李如海不在，她们就各自为战，拉拢周围人开始争夺妇女主任。</p>
只有宋秋月辈分小，所以没参加，只站在吴冬霞身后摇旗呐喊。</p>
听李如海之言，苏进宝深深地看了眼他，见李如海不像是开玩笑，他惊讶地道：“你人缘这么好呢？”</p>
“啊！”李如海小脖一扬，道：“妇女选举，我拉百八十票没有问题。”</p>
苏进宝闻言一笑，手指点在王美兰名字上，问李如海道：“那她，你能竞争过吗？”</p>
李如海看了一眼王美兰三字，抿下了嘴唇道：“那有啥不能的？”</p>
苏进宝笑了，他收回手对李如海说：“知道赵国峰为啥不给你报名了吧？”</p>
“那他也是收礼不办事儿！”李如海下巴一扬，赌气道：“过两天联欢会我上台好好讲讲他！”</p>
“哎！”苏进宝吓了一跳，连忙拦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嘚瑟啊！”</p>
“哼！”李如海轻哼一声，道：“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p>
苏进宝：“……”</p>
其实李如海就是赌气才这么说，在他心里都已经认命了。</p>
但苏进宝害怕了，这孩子说尖不尖、说虎不虎，上台连他亲哥都敢扒，万一再给赵国峰扒扯一顿，那不给人得罪死了么？</p>
于是，误会就这么产生了。</p>
“你要报名，我就给你报上。”苏进宝一手拽过报名表，一手拿过笔，对李如海说：“完了你可不行啥都说！”</p>
“嗯？”李如海也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他惊喜地看着苏进宝问道：“苏大爷，你给我填上好使吗？”</p>
“废话！”苏进宝白了李如海一眼，道：“咱是干啥的？咱要不好使，他能把名单报到咱们这儿么？”</p>
说话间，苏进宝已将李如海的名字写在了宋桂珍后面。然后，苏进宝把名单递给李如海看，并说道：“你们屯子选干部那天，咱工会得去人。到那儿了，咱工会人主持，宣读竞选名单，完了唱票、核票。”</p>
“那可太好了！”李如海高兴地把报名表还给苏进宝，说：“那苏大爷，那天你来我们屯子行不行？”</p>
“行啊！”苏进宝答应地很痛快，只听他道：“我家小孙女听说你们家跟老赵家整什么腊梅花呀，她在家吵吵好几天了，非得过去看看。”</p>
“啊？”李如海诧异地道：“这事儿都传你们屯子去啦？”</p>
“那不都你搁场子传的吗？”苏进宝瞥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将身一转，好奇地问李如海说：“他们说王美兰那家伙日子过的，比她爹在的时候都阔？”</p>
“嗯！”这消息也是李如海传的，只见他抿着嘴，满脸带笑地重重一点头，才道：“都买大彩电了，她爹在那前儿哪有大彩电呐？”</p>
苏进宝：“……”</p>
“唉呀！”苏进宝轻叹一声，收起名单时念叨着说：“我家你利民嫂子昨天跟你利民哥叨咕，说要打个金镏子。”</p>
“那就打一个呗。”李如海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地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