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当然不是情绪敏感。而是你对事物的观察感受能力太强了,毕竟能解读万物之欲望,虽然解读我很困难。但过分的敏感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很容易把一些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俗称钻牛角尖嘛。”
“你这么说我,我可不认同。”
“那好,我问你,你在诸多有限世界游历期间,是否经常出入虚空夹缝?”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然后,你是不是差点被虚空夹缝同化?”
乔巡诧异,
“这你也知道?”
余小书骄傲地说,
“我闯荡有限世界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对这句话,乔巡是真没法反驳。毕竟按照地球的时间尺度算,余小书是个活了几千亿年的“人”,在神话历形成之前就存在了。
她接着说,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虚空夹缝本身具备同化一切的能力,另一方面是你的思维尺度太大,太深,太广了。”
“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在虚空夹缝里,你的存在性无法用生命这种具体概念去佐证,只有思维可以佐证。所以,你的思维收束得越小,自我保护就越严密,放开得越广,也就越容易被同化。”
“但不能因为我的思维广,就认为那是敏感的啊。”
余小书摇头,
“你的思考大多数是没有意义的。你根本没有做好自己的思考管理。用地球的话说,就像一块CPU,没有做好运算能力分配。如果你只针对某件事进行思考,那么你的思维只是在一个思考点的基础上,无限延长,而不是扩大。只能说,你同时思考的问题太多了。难道这不是敏感吗?”
乔巡无法反驳。回想起当初在虚空夹缝里的处境。的确,那个时候他遇到过很多一时之间不能理解的事情。
比如真理环世界里奈哲尔的选择,比如有限的另一个对立面“终点”,比如世界之根为何会生命化,意志化等等。
不过,他虽然没反驳,但还是在心里觉得,自己思考的这些问题,最多算是对事物的敏感,完全说不上是钻牛角尖的。
见到乔巡终于承认自己比较敏感后,余小书继续说,
“现在的你也一样,总是不停不停地在思考,在揣测,在琢磨。是的,你能力强,完全感受不到疲惫。但是,感受不到,不代表疲惫不存在。这些东西,都会潜移默化地将你逐渐塑造成一个思考机器。也许,在许多年后,你只知道思考了。就像那些分布在众多世界里的大意志一样。过去的神话历,十分辉煌,这样的辉煌还持续了很久。许多人都同你一样,陷入了思考误区,最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具备自我的大意志。真武,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你还知道他?”
“地球上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余小书说,“不仅知道他,我还知道你成神后的第一次出手,就是收拾他。”
乔巡好奇问,
“我当时要是没出手,你会做什么吗?”
余小书摇头,
“很遗憾,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不会保护地球,就像我不会保护其他九千亿个有限世界一样。”
这很符合她的身份。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变成一道大意志?”
“呵呵,你要是成了大意志,谁跟我说话呢?”
“你是什么孤寡老人吗?”乔巡挑眉。
余小书难得没有反驳乔巡。也许在她看来,自己跟孤寡老人没什么区别。她说:
“过去的我,刚刚完成了彻底的世界层面的概念化后,也曾像你一样,不知疲倦地思考,但到最后,我发现自己逐渐又从概念化退回到世界的层面。我逐渐意识到,在有限世界里,思考是具有边际效应的,一切思考持续下去的最终结果,都将变成冷冰冰的世界。”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一切生命的尽头都是一个世界?”
“是的。每个生命都是一个世界。”
乔巡拍额,
“感觉要思考的又变多了。”
“我也不是让你不思考,只是想让你明白,不要把自己变成思考的机器。”余小书看着乔巡,“我想,对你而言,始终明白自己是乔巡这一点,更加重要。”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这种感觉,我才被你吸引。”余小书傲娇地说,“不要想当然地认为是自己长得帅,我才被你吸引的啊。”
“……不要自说自话……虽然我确实长得帅。”乔巡摩挲着下巴,顺势而为地自夸。
余小书翻了个白眼,然后说:
“在众多有限世界里,能始终知晓自己到底是谁的存在,几乎是没有的。所以啊,乔巡,当你哪天弄不清楚自己是谁后,我也许……会离你而去。”她摊摊手,“不要觉得我无情啊。”
“如果真的有那天,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吧。不需要你主动离开,我也会赶着你走的。”
“这才像话嘛。”余小书心情很好,扇动羽翼,挽着乔巡的腰背,便直接从微笑女神步行街里飞了起来。她无所顾忌地在拉斐尔光辉学院的上空飞翔。
乔巡可受不了被女人用这种方式抱起来,第一时间就挣脱了。虽然余小书是没有性别的,但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女人。
余小书没什么所谓,飞得越来越快。
乔巡逐渐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自由与无拘无束。他也逐渐明白,余小书先前对自己说的关于思考的话题,或许真的是她曾饱受思考的折磨和苦痛后才领悟到的。也许对她而言,“偷懒”与“放弃思考”是走出藩篱的最好方式。
有限世界的任何存在身周都环绕着无形的藩篱。
绝大多数存在,终其一生,都将藩篱之中度过。
余小书站在藩篱外,注视着藩篱内的一切。也许,这才是她能轻易做到踏遍有限世界,却不带走一片树叶的原因。
看着她在天使光辉中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快。她神圣崇高的面容,在乔巡的心里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于此,余小书之于乔巡的魅力,变得浪漫而深情。
乔巡也逐渐发觉,自己在这场爱的赌局中越陷越深,不断下坠。
也许会有失败那一天。但他想,绝不会是现在。
然而,自由与无拘无束,在天堂是不允许的。因为,“主的美德”认为,自由是堕落的源头。当然,这句话放在当前的情况,是过分的。毕竟,天使学院只是规定了不允许在学院区飞行而已。
所以,余小书肆无忌惮的飞翔,引来了学院地面的众学生围观。
一时之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他们议论纷纷,天上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是谁,居然敢在拉斐尔光辉学院的天空飞翔,这完全是没有微笑女神拉斐尔放在眼里啊!
然而,跟学生们所想像的不同,不仅没有学院卫兵前来羁押余小书,甚至连个老师的斥责都没有。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学院的卫兵和老师都知道,天上飞的那位,可是拉斐尔大人的“拜把子姐妹”,是整个第六天天使学院都大开绿灯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这位“拉斐尔大人的姐妹”从何而来,是什么天使,做过什么,但各大学院的管理层基本都知道她很尊贵,一般天使惹不起。
也就那些成天沉迷于学习、福音、祈祷、唱诗……的嫩头学生不知道了。
所以,拉斐尔光辉学院的管理层只好盼着这位神秘的大人悠着点玩,不要闹个什么大新闻出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