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之后她就留在了上海,毕业那年她回家过年,爸爸含蓄的表示他想办法托人给她找个电视台的工作,说女孩子做记者,风餐露宿太辛苦,让她在电视台里学着做做行政、财务这一类适合女孩子做的工作,妈妈在一旁冷言冷语的讽刺她,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专业,工作都不好找,她一笑而过,过完年之后,毅然回到了上海。
回来之后也没有找工作,她当了自由媒体人,在社交平台上紧跟自己觉得蹊跷的热点,掘地三尺也找出真相,最初没有人关注她的时候,她如所有北漂沪漂一样,穷得住地下室,吃方便面,啃馒头,可到后来,众人发现她许多次说的都是真相,渐渐的也有了关注者,到后来,官媒纷纷找她合作,电视台、报社、电台,她的日子,也就一天天好了起来,租得起远郊两室一厅的小区房,偶尔也能够出去吃顿饭,她在不远的小区里租了个小公寓,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也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个小房间,两个不求回报的小年轻,终于在魔都这片大地上,落下了脚尖。
去年过完年,爸妈曾跟她来了一趟,妈妈看见她住在离市区那么远的偏僻小区里,不免奚落她宁愿在这里受罪也不愿意回家,她也只当没听见,没成想,他们回去,竟然隔三差五就给她安排同城的相亲对象,同乡的,不同乡的,一个接一个,她竟然不知道,爸妈的关系网竟然广到这种程度,上千公里的距离,她竟然也逃不脱他们的手长。
此刻再回想起过去,她已经没有多少怨言了,不会再像过去那样陷在痛苦里回不过神来,也不会再无比苦恼那样的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才结束,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梦见过去种种,还是会哭着从梦中醒来,如同昨夜酩酊大醉,梦里那痛彻心扉。
她毕业之后不是没想过回家,毕竟她当初学新闻,当记者,只是为了雷穆阳和陈旻臻,可她知道,过了那么多年的陈年旧案,不是她一个无名小卒说翻就能翻的,可如果她在业界有点名头,想再去查什么,也就比刚毕业的大学生容易多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像里的女主那样,半年时间摇身一变就成了名记者,可现实的蹉跎却告诉她,即便如今她已经毕业了五六年,她也有所小成,却离“衣锦还乡”四个字,相距甚远。
这十年里,她依旧会给雷穆阳写信,她的电话号码没变过,可没收到电话,也没收到回信,她每年回家都会去看他,从少管所到监狱,却没有一次成功,少管所不允许监护人之外的人探视,到了监狱,则是她被告知,他不想见她,她找过黄田刚,可黄田刚也给了她同样的答案。
她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了。
她留在上海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乐宜超市”的总部就在上海,她找过丛歆瑶很多次,想询问雷穆阳的下落,却一次都没见上面,在前台小姐嘴里,丛歆瑶忙得像超人,时时刻刻都在天上飞,为了拯救世界操碎了心。
可她知道,那不过是推诿的借口罢了。
她掀开被褥下了床,准备洗漱出门,那么多年,她过目不忘的本领没有退步,她记住了那张简历上雷穆阳的住址。
她,要去找他。
她要问问他,那么多年,为何始终对自己避而不见,那么多年,为何一封回信也没有,那么多年,他是如何从监狱里离开,又惹上了现在这起官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