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过来时,一眼看到卷毛小儿子,坐在榻上委屈巴巴的瞪着大眼睛。
“哟,胤禛这是怎么了?瞧这头发都气的炸毛了。告诉汗阿玛,谁欺负你了,汗阿玛给你做主。”康熙看惯了阮酒酒整天抱着胤禛,他一来也抱起胤禛。
胤禛嫌弃的看着康熙,小脑袋一低,头撞在康熙肩膀上。
“小奶娃娃一个,脾气倒是大的很。”康熙乐道。
阮酒酒站在桌子前,桌上放了一大把粉色荷花。全开的、半开的,还有几只绿色莲蓬。
她手里拿着剪刀,拿起花枝,对着花瓶的高度比了比,斜剪去一点儿根部,一支支错落有致的插在豆绿色的陶瓷花瓶中。
“是我欺负他的。中午给他添了一份胡萝卜鸡蛋羹作辅食,哄了半天才吃掉一小半。小家伙还没一岁呢,牙都没长齐,就开始挑食。等长大了,岂不是更要变本加厉,挑三拣四。”阮酒酒摆好花瓶道。
“荷花插的好看,玛琭审美极好。”康熙夸道。
“皇上夸我,是想替胤禛说话吗?”阮酒酒手执一枝荷花,递给康熙:“这是我今日送给皇上的花。”
康熙接过荷花,凑近闻了闻,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前,他哪还记得小儿子。
“怎么会,朕是真心实意的夸你,会生活懂美学。自你住进来后,永和宫的景色,一日比一日瑰丽。”康熙手握着荷花,显摆的在胤禛面前晃了晃。
妈宝幼崽哪能受得了这气,胤禛哐哐又用脑门,撞了康熙几下。
那力气可把康熙吓坏了:“小气鬼,给你给你。”
胤禛紧紧攥着荷花的花枝,可怜巴巴的道:“额娘。”
“知道错了吗?”阮酒酒道。
“不。”胤禛坚持原则不动摇,他就是不爱吃胡萝卜。
胤禛从小就倔,认定的东西,不论别人怎么说,一条道走到黑,头撞南墙就把南墙撞破继续走。
后来又当了十几年帝王,胤禛这个性子更改不掉。
阮酒酒不是非要胤禛吃胡萝卜,一点蔬菜而已,什么不能代替。
她是看出了胤禛性格的缺陷,所以必须要趁着他年纪还小,掰正这一点。固执有固执的好处,但爱钻牛角尖的人,内耗起来太伤己了。
“那你就不要吃辅食吧。三公主三岁的时候才断奶,你再吃两年的奶也可以。大清的皇阿哥,奶嬷嬷还是能管够的。”阮酒酒哼了一声。
胤禛泫然若泣:“娘,娘。”
阮酒酒被他哭的心软,她狠心的背过身,荷花也抽走了,不给他留。
康熙大气不敢出的,生怕自己受到波及。
胤禛看着他没出息的汗阿玛,扁了扁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额娘是不是不喜欢他了?他的脾气不好,不会说话,不如十四弟会哄额娘开心。
也许,他不应该回来。额娘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他还让额娘生气,他真是不孝。
如果他现在能自己走路就好了,他可以去阿哥所住下。
就算阿哥所逼仄,环境没有永和宫舒服,更没有额娘每天早晨的亲吻。可只要他不在额娘面前,就不会惹额娘不开心。
胤禛越哭越厉害,他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出。
泪水打湿康熙的肩膀、胸口,康熙才发现不对劲。
胤禛已经涨红了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玛琭,你快过来,胤禛哭的快厥过去了!”康熙慌神的喊着阮酒酒。
阮酒酒手一抖,急忙转过身,看到哭的喘不上气的胤禛,心中绞痛难忍。
“胤禛不哭,额娘不逼你了。是额娘错了,胤禛还小,额娘怎么能欺负你呢。额娘是个坏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个好额娘。”阮酒酒抱着胤禛,哄着哄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她没当过母亲,胤禛是她的责任,她小心翼翼的,学着用理解中的科学育儿方法,去教养他。不敢有一点差错,只怕他误入歧途,被她耽误。
胤禛聪明乖巧,懂事的不像个婴幼儿,她便以为是自己教育成功的成果。
可是,现在想来,是因为胤禛本身就是个聪慧,会体贴人的孩子。
成功的从来不是她,而是在努力配合着她,让她开心的胤禛啊。
阮酒酒嚎啕大哭,刚来清朝的那一天,她都没有流泪,今天她像是要把所有的惶恐委屈谨慎都发泄出来。
康熙手足无措,大的小的抱着哭成一团。大的肚子里还揣着个更小的,他要怎么办。
康熙想了想,手环绕住阮酒酒和胤禛,把母子俩都圈入怀中。
“额娘,不哭。”
“额娘,好。”
“爱,额娘。”
胤禛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阮酒酒的崩溃,把他给吓着了。
胤禛自责不已,他都活了一辈子,孙儿抱过几个,怎么和额娘较起劲了。额娘才多大,年纪尚未满二十的小姑娘,他应该让着她保护好她。
胤禛带着哭腔的小奶音,耐心的一声声给阮酒酒传递去确定的爱。
“以后,永和宫永远不准出现胡萝卜。”阮酒酒红着眼坚定道。
胤禛打了个嗝,额娘,倒也不必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