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微笑,“你有观察过鸟群吗。”</p>
沈然不解,“这是扯到哪里去了。”</p>
蝶道,“只是为你解释一下,坎布拉族人极其深邃的思想。”</p>
沈然摇头。</p>
自己小时候是生活在被笼罩之中的火星城市,而且还是连太阳都看不到的地下城。</p>
虽说后来去了地球,但又哪有闲心观察鸟群。</p>
蝶说道,“天空上飞翔的鸟群,每一只鸟都要跟上队伍,又要避免与其他的鸟相撞。就这一条基本逻辑,就让鸟群表现得像是具备了某种特殊的生命特征。”</p>
沈然一时理解不能。</p>
鸟群?生命?</p>
“当有游隼出现时,鸟群就更像是一个生命体。”蝶再道。</p>
“游隼是捕食鸟类的一种动物吗?”沈然问了句,稍微有点印象。</p>
“是的。”</p>
蝶答道,“游隼出现时,鸟群会收拢,边缘呈现出密密麻麻,中心则较为宽松,并会根据游隼的攻击而不断改变飞行方向。你觉得,谁来控制鸟群的飞行方向?信号又是怎么在其中传递的。”</p>
沈然道,“前面的一只鸟儿转头,后面的鸟就跟着一起,大家全都这样,不是吗?我还是没明白你想说什么。”</p>
蝶点点头,“原因就是这样。看似再简单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那两条简单的规则。”</p>
闻言,沈然脑海中却逐渐出现了一副活动的画面。</p>
那是密密麻麻的鸟潮,如同乌云,云卷云舒。</p>
可他一时半会儿还是......</p>
“你引以为傲的意志,你的意识,本质上来讲不也是一个个神经元,依循着一个最为简单的规则,组合工作所产生出来的吗?”</p>
突然,蝶说道。</p>
沈然顿时愣住。</p>
“你太高估理性了。你可以理解任何一个单独的事物,认为它们是冰冷机械的,但当它们组合后却可能出现某种你无法理解的现象。”</p>
蝶道。</p>
闻言,沈然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天灾系的进化功能......”</p>
蝶打断道,“没有天灾系和深蓝系之分。”</p>
没有?</p>
沈然刚震惊到不敢相信。</p>
但又猛然间想起,</p>
白首陀他们提及过一次:所谓的天灾化,不过是打开深蓝系种子本身就具备的一项功能。</p>
“关于种子的事,等下再说。”</p>
蝶切回正题,道,“你现在应该有了一丝明悟。一大堆遵循着某种规则的小个体,凑到一起后,就会出现难以用常理理解的现象。这是坎布拉族当年对于内部持反对意见的那些族人的回应:你们如果坚持认为意识是人类才具备的最高级东西,那么宇宙所拥有的就叫做超意识。”</p>
“人心和天心...”</p>
沈然呢喃。</p>
他是靠着意志,才越过了万物母树,直接来到了蝶所在的“真实世界”。</p>
沈然、白首陀、蝶,三个现在相当于寄生在同一副躯体中的三个灵魂。</p>
可以说,意志是支撑着自己信心的最重要的东西。</p>
“就像孩子总会长大一样。既然父亲这一角色的确存在,且被赋予了一种另类的人性化,那结局也就是必然的。”</p>
蝶的语气流露出了浓浓的哀愁,“坎布拉族,从探索宇宙,到了解宇宙,仿佛没有止境。最终发展到了无论如何也要超越它,证明某种能力的地步,</p>
那个族群踏上了一条找不到任何词形容的路。”</p>
沈然心里受到一种无形的挤压。</p>
前面还说宗教思想,感情骨子里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孝顺儿子。</p>
“是不是宇宙一直没回应过他们?”沈然忽然神使鬼差地问出一句话。</p>
玄幻小说里,动不动就有什么渡雷劫,降下天罚。</p>
然后男主角一定是一边痛骂贼老天,一边扛过去。</p>
蝶停顿。</p>
顿了有很久。</p>
然后他才回道,“也许回应过,只是超出了语言和思想的范畴。不能理解。”</p>
沈然眉头紧拧,心道,“怎么听着感觉和白首陀一样...”</p>
白首陀那家伙就是不管其他,好端端地,反正他就是一定要不惜代价,揪出深蓝网络这一体系背后的创始者。</p>
那个坎布拉族也是这样子?</p>
“还是说,是这家伙编排的。”沈然心里仍保留着一丝可能。</p>
但基本逻辑捋得通。</p>
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内容应该是真的。</p>
沈然问道,“所以说,那个坎布拉族就是创造深蓝网络的主人?你是它们中的一员。”</p>
“不是主人。”</p>
蝶摇头,“坎布拉族就是万干种子。你我都是坎布拉族人。在长年累月的过程中,我们应该承认,并放弃当初的那个目标。现在,我们只要离开这个宇宙,出到宇宙海里去。”</p>
沈然闻言又是一怔。</p>
“如此,以人类身份而自居的你,所想要的没有隐患,没有进化压力,深蓝的历史也就都能结束了。”</p>
蝶看向沈然,诚恳道,“我们现在只要寻到一个脱离出这座宇宙的办法。”</p>
“......”</p>
沈然思考了很久,然后摸着下巴,</p>
“听上去像一个家庭里叛逆孩子的故事。”</p>
......</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