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光线已经有些暗,言孜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看见少女身后的那个稻草人,歪歪扭扭的缝线微笑……
“还好吗?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说说。”
言孜将偏长的额发别到耳后,黑色手套撑在桌子上,身形向前倾了些,尽量柔和下语气。
她话不多,但银星营基本都会这么一套话术,用来安抚情绪。
只不过,以往这个工作言茴做的最多。
但没想到。少女忽然反过来问了她一句,“你难过吗?”
她似乎低头在抽泣,话语微哑,“奶奶生病了,学校里的人也欺负我……之前很不开心,特别不开心。我好像生了奇怪的病,每天心脏里面都装着一块怎么也取不出的奇怪石头,压的窒息压的喘不过气……”
言孜认真倾听的同时,也微蹙起眉。
她现在算是明白,宁九徵为什么会格外照顾这个姑娘……
“联盟每年都有救助金拨下来,你没有收到过吗?”
星际发展到这个份上,基本没有人吃不饱穿不暖。按理来说,像这种困难的家庭,关照更多。
“有。”
女孩哭音更甚,“但那天食堂拐角处有人偷偷推了我一把,我手上的饭菜泼到一位同学衣服上……很贵,赔了。”
言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微抬起头,唇色苍白至极,“不过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姐姐,你有不开心的事吗?需要倾诉可以说说。”
这是方才自己的问话,现在被反过来。
“没有。”
言孜意识到不对,扔下这一句就迅速要掐断视频。
但信号突然像是延迟卡顿住,她清晰地看到那个稻草人嘴角向两边弯下,露出一个尖锐可怖的哭脸。
与此同时,女孩终于完抬起脑袋。
她那张不过巴掌大的秀气瓜子脸上,此刻吸附挤满着一串泪珠垂藤般的眼球,尽数朝言孜眨动……
一瞬间仿佛穿过屏幕,贯过她的眼眶塞入脑海里,再生长出来,再同样密密麻麻垂下来……
太近了!
视野热化模糊,扭曲成一团。
“唔……”
言孜痛苦地捂着脑袋蹲下身。深藏的记忆被人强行翻出,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一页页放映。
爆开的肚子……破碎的雨雾中紧握在手的那颗异瞳……还有冰冷的河底飘散的血肉和那根老烟杆……无人知晓的不见光之处,被血液浸透的那些银星徽章和平安符……
画面最后定格在言茴接下那个高危任务,温笑着朝她和父亲摆手离开的那天,背影决绝,毫不回头……
最终散成什么也抓不住的尘烟。
言孜双手死死扣着木板,青筋显露。整个人难受地缩成一团。她急剧喘息着,嘴里被自己咬破出血,铁锈味浓烈。
……
“能保留完整的尸首,对于六组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二小姐,这次的灾厄污染度很高,非常庆幸你能成功活下来。”
“你的身体受损严重,特别是右臂的情况有些特殊……”